自收到扬州兵变消息后,顾言出便带着凌远年的人手快马狂奔了半月。
先朝廷大军出发两日,也比先行军早到了三日。
扬州城外,一行人训练有素的在树下整顿,虽然他们面上挂满了疲惫,但眼中的杀气却愈发凛然。
“公子,我等已去打探入城的渠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只能趁着天黑偷溜进去。”镇远军的小首领赵天佑,拎着干粮和水囊快步走了过来。
他是这行人的小队长,也是凌远年最信任的部下之一。
察觉到来人,顾言出疲惫的睁开双眼。
虽然从小也学习骑射,但他到底没办法跟沙场将士相比,这半个月,也是拼了老命的,如果不是为着心中那口气,他无论如何也是撑不下来的。
一想到记忆中,那个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小萝卜头,顾言出眉头锁死,祈求的看向天边,顾允千,你脚步放慢一些,哥哥很快就到了…
几只乌鸦飞过树梢,将这份思虑送去了天牢。
阳光清透,暖烟流淌,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折射下几近透明,明亮的眼睛中布满纠结,平日里散漫不成样子的盛怀安,此刻坐得挺拔。
反观他对面的顾允千,却一手无聊的撑着头,一手慵懒的拨弄棋子,“公子以为,这场儿戏何时能结束?”
“既是儿戏,那想何时结束,何时便能结束。”盛怀安随口一答,目光依旧落在棋局上。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如此棋逢对手的人,京城来的小娘子,果然是有点东西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仿佛早已习惯了天牢内翻天覆地的新景象。
残破的草席覆上了松软锦被,腐朽的桌子被梨花木所取代,曾经仅能够作乐的尘土,摇身一变成了两人手中白玉棋子…
整个监牢里,就只有那陈年的笆篱子没有变过模样,但如果这场闹剧还不结束的话,它估计离退休也不远了…
“听说,朝廷的军队到了?”顾允千扫过焦灼的棋盘,莞尔一笑。
她也没想到,第一次坐牢,居然会是这个样子,这次的扬州行,真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着她的认知啊。
“若是一切顺利,先行军应该已经到了,但若说‘何时能结束?’,那估计还得等日子,大军还没到呢。”盛怀安锁定棋盘的某一处,手中不停的摩挲着。
看着对面人的动作,顾允千轻笑,“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只是不知她笑的是将结束的乱事,还是棋局对面格外认真的人儿。
“未必吧。”
盛怀安眸光一亮,飞快在角落中落下一子,重新将胜利的天平扳回。
扬州驻军虽不善战,但架不住扬州城豪横啊,那堪称顶级的军需配置,足可以让一群草包变成一群难搞的草包。
当然如果来的是边关驻军,那盛怀安无话可说,可来的只是普通守军啊,所以,盛怀安觉得还是可以期待一二滴。
“也是。”
顾允千认可的点点头,便不再多言,因为现在轮到她头疼了……
盛怀安放松的抿口茶,借着茶杯遮挡,眼底流露出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本早早就可以离开,但却有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环绕,不停的告诉他,留下,留下…
这道声音…究竟源自何处?
顾允千在寻求破局之法,盛怀安正探究声音来头,两个人难得一同认真,可很快就都被同一个阵声音所打断。
“公子!公子!”
只见,不远处的李大力急吼吼的跑来。
他扒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快,快跑,朝廷大军败了,知州大人不知从哪请了个军师来,要把我们都调去打仗,天牢…天牢里不留任何活口,陈毅和吴三桂都跑了,你们快走!”
还没听完李大力的话,盛怀安就已经麻溜起身,抓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顾允千,大步往外走去。
!!是真失策啊,他本以为两方怎么也得僵持一二,可怎么…援军刚到就败了哇!
李大力不停喘着粗气,但在盛怀安跨出牢房的那一刻,他还是不自主的跟在两人身后。
他自幼无父无母,从小跟着陈毅和吴三桂一起长大,可现在两人都跑了,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去哪了?
察觉到李大力的动作,盛怀安停下脚步,扯下腰间玉佩抛过去,“一会儿我们从侧门走,你往后门跑,出去后若没去处,便拿着令牌去尚食坊,以后跟着小爷混。”
李大力看着怀里令牌,神情呆滞,但很快他就有了抉择,跟着财神爷混,总归是饿不着的!
顾允千此刻也回过了神,正欲去摸腰间的信号弹,却意外瞥见那张俊脸。
想起这半个月的种种,也不知出于何种的信任,顾允千竟然莫名收回了手,配合着盛怀安的步伐,朝着前方光亮的大门奔去
不过,两人刚从大门出来,就看到了不远处来缉拿他们的官兵。
“站住!”
盛怀安脚下一顿,拉着顾允千换了方向,从左后侧门离开。
路上,盛怀安像只蛇一样,灵活穿梭在各个巷子中,将身后追兵不知甩到了何处。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要去的地方也早早有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