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指声起,水晶吊灯骤然熄灭。
烛火晃动,昏黄的光晕笼住两人面容。
绞碎的肉质软烂,几乎不用咀嚼就能吞咽。
只是口感有些微妙。姜风铃抿了口水冲淡味道。
对面,莫信的视线始终胶着在姜风铃脸上。
烛光在她颊边摇曳,睫毛低垂如帘,发梢恰好垂在锁骨位置——
她的头发剪短了。
用餐时,她微微前倾,碎发随着动作滑落,被食指勾向耳后。
那双手确实漂亮,肤白如玉,指尖修长。
“我向你道歉,”莫信打破沉默,自觉坦诚,“是我让剧组把你换掉的。”
这番近乎理直气壮的宣告,让姜风铃在心底直发笑。
她真想立刻写一本《迷惑人类图鉴》,录入全息数据库,最好能跟废土时代的数据库对接上——让废土人类瞧瞧后现代人类的多样化。
她强压笑意,放下手中刀叉。
目光平视道:“理由。”
“我想见你。”莫信迎着她的注视,“我只能想到这种方式。”
他原以为,姜风铃是故意留下那些箱子,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可等了半个月,无论是那间破公寓,还是莫宅,她哪儿都没回。
还是从网络上得知她进剧组的消息。
他实在无法理解,那点片酬有什么好赚的?
只要她肯回来,离婚协议随时能撤销,债务自然作废。
把拍戏的心思用在他身上不好么?
姜风铃刚要开口,白手套在暗处一闪,头盘瞬间被撤,换上了黑松露奶油蘑菇汤。
她素来信奉“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原则。
喝了几口蘑菇汤,温润细腻的口感确实比生牛肉更合她心意。
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姜风铃生怕这碗汤也会被“高效”撤走,便多喝了几口,直到舌尖感到微微发腻,才放下汤匙。
一抬眼,却发现莫信根本没有用餐,直勾勾的视线肆无忌惮地粘在她脸上。
姜风铃终究没忍住,嗤笑出声:“所以莫总强占公寓毁我事业,就为这个?”
“是。”
莫信皱了皱眉,将她的反应理解为,对之前离婚协议的不满。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往前推了推。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他的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宏大量,“离婚协议我会撤回。至于这卡里的钱,够你跑十个剧组,还有剩的。”
“风铃,其实只要我想,完全可以让你背上五个亿、五十亿。”
他凝视着她,笑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是五千万?”
但莫信后面的话几乎没能进入姜风铃的耳朵。
她的思绪完完全全被那句“离婚协议我会撤回”拽住了!
什么意思?
她和莫信没有完全离婚吗——
一股窒息般的失控感突然袭来,让姜风铃几乎无法呼吸。
她双指压住耳后动脉,睫毛在烛光中急促颤动着。
姜风铃强迫自己进行几次深呼吸,那双剧烈波动的眼眸才逐渐稳住,重新凝成深潭。
“因为我想让你回头啊,风铃。”
莫信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精心营造的温情感,“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说到情深处,他缓缓起身,踱步绕至姜风铃的身侧。
一只手随意搭在她靠背上,另一只手撑着桌沿,形成半包围的姿态。
“我们没有领离婚证,一切都好说。”
他靠近她,声音更低,“拿我的钱,难道不比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看人脸色要强得多?”
这番话在他听来合情合理。
毕竟,娱乐圈女星谁不拼命想嫁入豪门?谁不向往优渥生活?
姜风铃更是经历了从云端跌落的滋味,肯定回抓住机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莫信,我们不合适。”
姜风铃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蘑菇汤,“好聚好散吧。”
她竟然拒绝?
莫信瞬间感觉刚才那番软话,成了一场自取其辱的独角戏。
“姜风铃,你没有懂我的意思,”镜片后的眼眸彻底褪去温度,声音冰冷,“我们没有离婚,离婚协议可以重新起草。”
“你猜猜看,这一次,我会不会让你背上一个几辈子都不可能还清的债务?”
莫信直起身子,恢复惯有的傲慢。
“是么。”姜风铃的反应却异常平静。
她手掌按着桌沿,缓缓起身,“莫总,你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如果真的对簿公堂,你的股权分割问题会对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你比我更清楚。”
“而我依法能分到的那部分,我相信,应该够还债务了吧。”
听着姜风铃条理清晰、异常冷静的话语,莫信这才看清:眼前的这个女人,是真的,铁了心,要跟他彻底切割。
“姜风铃,走离婚诉讼至少拖三年。”
莫信欺身上前,阴影笼罩住对方,“这三年若是发生关系,法官会认定感情没有破裂——”
指尖刚触到她耳垂就落了空。
姜风铃突然发力推搡他的肩窝,转身往外跑去。
她真庆幸自己换了身运动装。
莫信不可能跑得过她。
莫信的怒吼在身后炸响:
“姜风铃,外面都是盘山公路!”
“你疯了!你跑不掉的!”
姜风铃没有疯。
莫宅门口停着辆惹眼的红色法拉利。
看到她出现——
两道刺目的远光灯骤然亮起,割开沉沉夜色,带着一股嚣张不羁的气焰,高调宣告着他的来临。
姜风铃闪进副驾驶。
几乎在她坐稳的同时,引擎的低吼瞬间撕裂成咆哮声。
下一秒,车尾灯迅疾消失在盘山公路尽头,只留下逐渐消散的声浪。
等莫信追出来,只看到空荡荡的车道。
“监控!”他猛然扯开领带,气急败坏地摔在地上,“给我调所有监控!”
“那辆法拉利的车主是谁?现在就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