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大敞着,夜风灌进车厢里。
她思索了一下原身对盛开的称呼,冲她喊道:“盛姐,上车啊。”
这个称呼被她念得既不像敬称,也不亲昵,像是照本读出来似的。
盛开探进半个身子,“我跟你不顺路。”
“晚上注意安全,”随后挥了挥手,盛开站直身子,帮她带上车门,“到家发消息,拜拜。”
突然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姜风铃瘫坐在后排。
过了十二点,城市仿佛才刚刚复苏。
夜色漫上车窗,满街的霓虹灯牌从眼底淌出迷离的虹晕。
姜风铃的眼睛贪婪地汲取着色彩,鼻尖几近抵着玻璃。
这个世界真好看啊。
一个小时的路程,她甚至还没看够,就已经到了。
原身签完离婚协议,当天就搬了出来。
合租不现实,为了安全和通勤,只能找靠近市中心的公寓,大半积蓄都拿去付了房租。
虽然如此,也只够到中档小区的边边。
三个行李箱轮番在她手里打转,门卫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等她把三个箱子挪到门前,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指尖刚碰上密码锁就顿住了。
——面板上落着陌生的指纹。
姜风铃眉心微蹙,人脸识别却已经通过。
一推门,家里灯火通明,本该空荡的客厅,有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
见她回来,西装革履的男人放下手中平板。
起身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他查过姜风铃的车票,十二点零五分到站,再怎么样,一点钟也该回来了。
怎么晚了半个小时?
这理直气壮的口吻,搞得这是他家一样。
扫了眼隔壁邻居的门,为了大半夜不扰民,姜风铃只能拎着箱子进屋。
男人走近,镜片后眸光冰凉,却热忱地伸出手,等着她的回应。
“风铃,”他声音突然放轻,“我们谈谈,好吗?”
——莫信,莫氏集团话事人,也是原身的……前夫。
她先是被轮船颠得要快吐了,又马不停蹄地坐上回首都的车。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姜风铃掏出手机,拨打了110,“我们早就离婚了。”
电话接通后,她把手机贴在耳边,“您好,有人私闯民宅,我的住址是——”
被冷落的手覆上手背,示好动作瞬间转为压制姿态。
“抱歉,我太太在跟我闹脾气呢。”
电话那头传来厉声警告,“夫妻大半夜吵架别打110!报假警要负法律责任的!”
“嘟—嘟—嘟—”
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姜风铃的神色冷了下来。
莫信敞开双臂,等着身前的温软扑向他。
……他上一次和姜风铃做//爱,是什么时候了?
今年年初?
应该是去年了吧。
不对,好像也没那么久——
可是,他甚至都记不清和姜风铃拥抱亲吻的感觉了。
她的体温、她唇瓣的触感、她的声音——
都说小别胜新婚,见姜风铃未有动作,莫信倾身贴近。
她骗婚,他出轨。
现在他们扯平了。
更何况,他跟傅娇在一起,也是因为姜风铃先骗了他。
要是平分过错,他只能占到40%。
所以——
既然他先低了头,姜风铃总该顺着台阶下来了吧。
莫太太这个位置,可是她处心积虑得来的。
现在,他也乐意让她再多坐一会。
姜风铃却弹开身子,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
眼看她转身要走,莫信上前攥住她手腕,“风铃,我们谈谈——就五分钟。”
掌心温热骤然抽离。
“风铃!我和傅娇断了!”
姜风铃不就是因为他出轨,在跟她闹别扭吗?
他已经和傅娇分手了,还不够吗?
姜风铃置若罔闻,垂眼将手机揣回衣兜,以防被抢。
她利落开门,扬长而去,连箱子都没拿。
回应莫信的,只有自动门锁匀速合拢的机械音。
“咔哒——”
门板砰然合上的刹那,莫信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一地。
镜片寒光一闪,那双眼睛倏地沉进阴影里,原本舒展的五指一寸寸紧握成拳。
目光扫过玄关处的包,还能看见证件夹的余角。
这是要他继续哄着?
休想。
他能做的——最多也就到这里了。
倒是这些箱子,还能替她搬回莫宅。
-
神经病吧。
姜风铃的脚步声在逼仄楼道里回荡。
这栋公寓一共三十七层。
原身喜欢夜景,所以租的楼层住较高。
虚伪的厌恶感甩都不甩开,蹬蹬蹬连下十几层,口袋里手机突然一震——
她猛地刹住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