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客嗤得更大声,“事到临头,你不杀也得杀,否则,我就将你秦钦与妖物厮混的事昭告天下。”
秦钦笑得更温柔,“人间,那你猜,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人间客一顿,想想秦钦的名声,再想想自己的名声,扯扇遮脸,复哀叹一声,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由于打坏了清歌子内墙,秦钦几人心头有愧,不必清歌子要求,自发地为他起修缮起坏墙。
龙冥往后山伐木,七月火心疼地用自己的宝剑塑形,秦钦施法将一根根横木填补到洞中去。
其实,他本可以直接施法将墙上的大窟窿填补完整,但实在闲得无趣,便想找点事活动活动筋骨。也只有让自己忙起来,心里才不会一直挂念那只狐狸。
人间客这两日不知道在干嘛,许久不见人影,石头一直跟在清歌子身边学习,看样子,似是有要拜入玄丹宗门下的意思。
十五日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心有所牵,所以格外难捱。秦钦头一回体验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酸甜各半,感觉十分新奇。
即使是对阿离,也从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感觉。
见祖师爷又发起了呆,七月火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秦钦回身,向他淡淡一笑。
“祖师爷,你是不是在想祖师奶?”
秦钦点头,七月火眉头高高地抬了一下,好奇道,“是什么感觉?我只听人说过,情字愁人,但我见你脸上,没有半分忧愁啊。”
秦钦笑道,“愁字在心,不在形。”
七月火哦了一声,“不知道祖师奶现在在干嘛?怎么你们突然就分离了?”
秦钦道,“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七月火道,“常听人说,分离苦,既然分开会苦,就不能你们两个的事你们两个一起做么?你陪他做他想做的事,他再陪你做你想做的事。”
秦钦笑了笑,“我若陪他一起,势必会阻止他想做的事。”
七月火打破沙锅问到底,“为什么?”
秦钦摇摇头,不欲再说下去。恰好此时,有玄丹宗小弟子来请他们前往贺师堂参加石头的拜师礼,秦钦便携着龙冥和七月火一同前往观摩。
到时,玄丹宗所有弟子皆已分列两旁,约莫有三四百人之多,清歌子站在前方,脚边跪着已经换了一身丹服的石头,正双手捧着茶,请他喝下。
人间客站在石头的身后,直勾勾地盯着石头埋下去的头,眼睛眯了一眯,随后又变得欣喜。
清歌子受了茶,当众宣布石头为玄丹宗第三百二十七名弟子,末了,又为石头重新取名,唤做云珏,石头喜不自胜,磕几个砰砰响的头,朝清歌子道了一声,“多谢师尊。”
礼毕,众师兄朝小师弟云珏献上贺礼,五颜六色的丹药收了满怀,云珏皆一一谢过。
秦钦想了想,从玲珑宝箱中取出一枚藏纳万物的玉戒送出去,教云珏往上面滴两滴血,那戒指便牢牢套在云珏指上,也不需法决,只需心里想一想,便可取物储物。云珏欢欢喜喜将众师兄所送丹药放进去,向秦钦谢了又谢。
最后,清歌子将教导云珏的任务扔给人间客,便转身离开了。
云珺恭敬朝人间客弯身,道,“大师兄,以后请多指教。”
人间客含笑点头,“好好好,大师兄一定,倾尽全力指教你。”
语气略阴冷,云珏打了个哆嗦。
然而却是真的悉心教导起来,炼丹之术纷而繁之,人间客抱着一册一册的书籍,叫云珏去看,去记。
云珏苦着脸,说自己不认字。人间客便又捧本辞典一字一字地教,极有耐心,似乎将要杀清歌子的事都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教着云珏修仙炼丹之术。
秦钦笑看,七月火摸不着头脑,龙冥漠不关心。
夜间秋风紧,秦钦侧卧在床,手中握着那只狐狸泥人,怔怔地看着。
情之一字如蜜糖,浅尝一口后便叫人欲罢不能。习惯了狐狸伴在身边,不过分离几个朝夕,却好似过了三五十年,身侧空空荡荡,心间亦空空荡荡。
忆起往日点滴,秦钦轻叹一声,暗笑自己也有伤春悲秋之时,变得一点也不像他自己。
不知狐狸现在如何?复仇之事进展如何?若是此刻能有他三分消息,心中也有一二分宽慰。
秦钦出神地想着,以至于怀中白光亮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忙将云镜取出来一看,镜中却没有望云霓的身影,只从中飘飞出一根如丝白发,轻缓缠绕在他右手指间,随后便像是融入皮肤中,不见了行迹。
秦钦动了动手指,那绕指的触感仍在,他面向云镜,唤了几声仙君,却迟迟不见云镜回应,良久,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仙友,我等诸仙已尽力,锁魂丹最多只能再困住神主半日,留给仙友的时间不多了。这缕发丝是我和诸位仙友拼尽仙力方从神主身上偷取下来,其上有神主之息,它能指引你找到神主之魂。以后,望云霓无法再同仙友联系,唯望仙友此路顺遂……”
声音散尽,发丝上望云霓那一缕残息也随之云散。
秦钦心头一紧,仙君怕是已魂飞魄散。天外天的情况危急,人界亦将迎来危机。
秦钦凝眉望着黯淡无光的云镜,一时恍惚无言。
翌日,拂晓时分,秦钦带着龙冥和七月火向清歌子请辞,清歌子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忽地从袖间摸出一粒金色药丹,递给秦钦。
“小友,相逢即是有缘。这枚药丹,算是老夫赠予你的缘丹,日后,你当有用上它的时候。”
虽不知清歌子此举含义,秦钦仍含笑接过,道完谢,便随着指间神息指引,御剑往北方疾驰。
只是让秦钦没想到的是,神息时隐时现,至重渊国一座名唤不落城的地界时,神息遁隐,清离剑骤然不知方向,他只好落下剑端,身入不落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