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钦略微一想,便清楚了魔君和魔后此举含义,轻轻抚了抚她的头,温声道,“魔君魔后为你着想,也是应该。是我们让你为难了。”
银芽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才不为难。”她转头,得意地朝座上的一群人抬起下巴,“这下,你们该相信我了吧。哼!”
魔后招手,将她唤回身边,手指轻轻地点她一下额头,语带宠溺道,“是,母君都知道了。”她又看向秦钦三人,“既然是银芽的朋友,圣水一事,自当为各位奉上,以表心意。”
秦钦施礼谢道,“多谢魔君魔后圣恩。”
君无忧唇角不由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欠身致谢,“多谢魔君魔后。”
魔君银玄唤进来一名魔侍,吩咐他去魔池中为三人取来圣水,不多时,魔侍捧上来一个石盘,盘中端端正正放置一只墨绿石瓶,单膝跪地献到秦钦面前。
秦钦含笑望向君无忧,君无忧便不客气地将石瓶收进了纳空戒中。
银玄冷淡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此瓶非凡瓶,可盛一池湖水进去,助你复仇,当是足够。”
君无忧再次颔首致谢。
既然目的达到,三人也不欲久留魔族。正待告辞,银猊却缓声道,“不必急着离开,银芽整日叨念你们,就留下来,陪她一日吧。”
并非商量的语气,而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在魔君魔后强大威压下,秦钦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按住君无忧欲上前的步伐,点头笑道,“既如此,叨扰了。”
银芽高兴地欢呼,“谢谢母君,这些父君!我爱你们!”一人脸上啄了一口,而后又跑到秦钦身边,拉起他的手往自己的宫殿引。
便见银玄和银猊眼神柔了下去,唇角微动,露出一抹不甚明显的笑,互相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对女儿的宠爱,而后伸手默契地摸了摸脸上被女儿啄过的那一点,好似意犹未尽。
待他们几人离开大殿,一直在客座上旁观形势的魔族皇子公主们才一齐涌到魔君魔后身边,纷纷叫嚷着,“父君,母君,好不公平,上回妹妹偷溜去人界一个月,你们连个说得过去的惩罚都没有。这回又引回来几个人妖,你们非但不惩处,还因为他们是妹妹的朋友,把圣水送给他们当礼物,好偏心。我们也要去人界玩一玩。父君,母君,你就答应我们吧,求求你们了。”
银猊眼睛缓缓看过去,皇子公主们便个个噤了声。银玄站起身,那一头长发滑过衣衫,随着主人挺立身姿,深蓝色的双眸虽显冷淡,但在面对自己孩子时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情。
“银芽偷溜出去,父君母君已经罚她三天不许出宫,你们还想怎样?难道要父君母君打断她一条腿,你们才满意吗?”
二公主银月捏着手指撇嘴道,“我们可没说要父君母君打断小银芽的腿。我们只想跟小银芽一样,去人界玩一个月。就算回来被罚三个月不吃饭,我们也心甘情愿。”
三公主银星扯了扯银猊袖摆,撒娇道,“对对对,母君,你就劝劝父君,让他发发慈悲,准我们去人界玩一玩好不好?”
其余皇子公主直勾勾盯着银猊,眼神里五分乞求五分期待,猫咪般可怜的眼神看得银猊心似雪融后的春水,想答应,只是……
“不行,三千年前,魔族曾向人族立誓,彼此间井水不犯河水。如若违背,人魔大战将重启,三日分不出胜负,魔族便甘愿向人族俯首称臣。”银猊再次强调出界后果的严重性。
听起来荒诞无稽,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魔族几千年来不敢逾矩。
五皇子银流眼珠转了转,道,“可如今人界中人偷溜进来,是他们先毁坏这项约定。再说,我们只是出去玩一下下,又不是出去挑事生非,没人知道,人魔大战从何而起嘛?”
银玄看了眼自己的儿女们,“要真论起来,是银芽先跑出去,也是魔族毁约在先,一方一次,算是扯平。你们就是把这大殿求塌了,父君也不能同意你们的要求。好了,都下去吧。”
虽是心有不甘,但众人也不敢再忤逆魔君的意思,只好一个携着一个离开了大殿。
银猊柔眼看向魔君,“浮生道的禁制恐怕要再加强一些,看看这一个个的心思,保不定谁再学银芽破了禁制偷溜出去。”
银玄点头道,“你说的是。”
秦钦三人被银芽硬拉着参观了一下午的银芽殿,银芽殿和人界公主殿差别不大,只是色彩过于明艳了些,红色装置占了大半,整个宫殿和银芽一样活力四射。
观得累了,银芽便拉着几人在殿内一道秋千架上对坐着,边晃秋千边兴奋地问起几人自她离开后他们身边发生的事。
秦钦简单向她讲述了下,听到月之华死了的时候,就摆出一张嫉恶如仇的表情,大骂死得好,听到剑弥城的惨状,便紧皱起眉头,眼里浮出同情之色,最后得知秦钦救了他们,又马上用一双钻石般闪亮漂亮的眼睛崇拜地看着他,连声夸赞,“阿钦哥哥,你好厉害呀!”
看着少女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慕之色,秦钦沉默了片刻,终是出声扼断她那不该生长下去的情思,“银芽,我已有了决定相伴一生之人。”
银芽眼里的光芒更亮了。君无忧勾起唇角,当着银芽的面将秦钦揽进怀里,执起他的手,宣告主权般扬眉得意道,“看清楚了,他说的那个人,就是本君。”
龙冥表情冷漠地观察着银芽的脸色。
他只看到银芽在听到君无忧说出那句话的瞬间,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脸上的笑忽然之间变得牵强,脸颊微微抽动,嘴角的弧度慢慢向下弯,一直弯到嘴巴扁下去,又紧紧地抿起来。
秋千缓缓停了下来,银芽垂下头,眨巴着眼睛闷闷地道,“阿钦哥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坦诚。你就当是骗我也好,不要那么快就戳破我的幻想嘛。”
秦钦缓声道,“我把你当作妹妹一般看待,我不想你将来伤心。”
君无忧将手放下去,一反常态地轻声安慰起银芽,“你也别太伤心,本君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到那个真正和你相配的人。而且,那一天会很快来临。”
银芽哼了一声,埋怨他道,“要不是你,阿钦哥哥就是本公主那个相配的人。”
君无忧没有反驳她,只是道,“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只能是我的了。”
银芽抬起头哀怨地瞪着他,“你得意什么!大不了本公主也当一回强盗,把阿钦哥哥再抢回来!”
“他对我的心坚如磐石,你怎么可能抢得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抢不回去,你又没见识过本公主的手段。”
“那你要见识见识本君的手段吗?”狐狸眼危险眯起,君无忧微有恼怒。
秦钦笑看着忽然化身成幼稚孩童和银芽斗起嘴来的狐君,“无忧,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还跟银芽认起真来了。”
君无忧一顿,“也是,本君怎么跟一个小孩子较真起来了。”
“本公主都已经三百岁了,你敢说本公主是小孩!”银芽仰着脸怒看面前讨厌的狐狸,脸气得绯红。
君无忧被秦钦一提醒,想起自己狐君的身份,于是大度地决定不再跟银芽还嘴,“好了,本君知道你的厉害了。”
银芽得意地扬扬下巴,轻哼一声,偏头不再去看他们十指交握的刺眼画面,兀自生起闷气。
秦钦还欲上去安抚,君无忧道,“你就让她自己好好想想,早些想通便能早些放下。”
秦钦点点头,没有再去打扰银芽。
忽来一道疾风,掀动秋千铁锁,秋千载着银芽重新荡起来,荡呀荡呀,那不成熟的情思和风一起飘向了天际,秋千架上便只留下一抹熟睡的红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