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不是故意冷脸,只是死对头脸色煞白,满头冷汗的坐在副驾驶,唇中不时发出压抑的气音,仿佛那一晚重现了似的,谢临溪被迫回忆起当时的感受,一时心如死灰,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能面无表情。
顾青衍抿唇:“我给您添麻烦了。”
谢临溪已经设置好了导航,正点火启动,他心想:“顾青衍你还知道啊,有病不去查不去治,害我在停车场捡你,你真是麻烦死了。”,嘴上却淡漠道:“没有,顺手相助,不算麻烦。”
死对头坐在旁边,谢临溪身形紧绷,他微靠着椅背,仪态如松柏一般,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连转方向盘的动作都变得干脆利落,随着手腕微微转动,卡宴尾翼甩出漂亮的圆弧,汇进主干道,没入了车流之中。
静默在车厢内蔓延。
顾青衍抱着毯子,身体放松下来,剧烈的不适略有缓解,他攥着安全带,唇瓣开合几次,略有些丧气道:“谢先生,今天的情况,我,我能解释一下吗?”
谢临溪目光落在远方的主干道:“顾先生,请说吧。”
顾青衍迟疑道:“谢先生,我知道我的解释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我今天胃病忽然发作,停在您的车边,是一个意外。”
谢临溪心说他知道是意外,他特意把车停停车场,就是为了避开顾青衍的走的前门,结果忘记了停车场后头就是公交站,从这里走还更近一些,他要早知道顾青衍坐这辆公交车,他就停影视城外的停车场了,结果千防万防还是撞上了,差点没把他魂吓出来。
但别管撞不撞上,只要顾青衍不追究这剧的投资方是谁,不想歪误以为谢临溪要包养他,一切好说。
他不说话,顾青衍就盖着毯子继续:“我一直有胃病,不定时就会发作,今天试戏太晚了,没吃晚饭,这才发作了。”
“……至于刚刚,我刚好停在您的车前,我并不知道那是您的车,也并不知道车上有人,车灯全暗了,我看不见里面。”
谢临溪心说车灯就是他本人灭的,可不是全暗的,嘴上却道:“嗯,理解。”
顾青衍:“然后,我站起来没站稳,是因为蹲久了有点晕,也不是刻意要撞进您怀里的……”
谢临溪并不想回忆刚刚的场面,打断:“我明白。”
顾青衍不说话了。
说到这里,连顾青衍本人都已经无法相信他给出的解释了。
停车场那么多辆车,他恰恰停在了谢总的车旁边;一天有那么多时间,他恰恰在那个时候发胃病,又恰恰被谢总看见,谢总好心扶他起来,他又恰恰一个踉跄,撞进了谢总怀里。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顾青衍盖着毯子,蜷缩在副驾驶的角落离谢临溪最远的位置,脊背抵着冰冷的车门,顿了许久,才继续道:“谢总,抱歉,我知道这听上去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如果我知道我会打扰到您,我不会靠着您的车休息的,我的解释可能很像狡辩,但我真的没有……”
谢临溪的血压开始升高了。
他知道顾青衍要说什么,上次顾青衍说这话差点没把他呛死,现在他还开着车呢,顾青衍再说那两个字,谢临溪害怕手一滑把车开沟里,他无声啧了一句,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死对头毫无血色的,满是冷汗的脸,毫无征兆的开口打断道:“不靠着车休息,你想靠到哪里去休息?”
顾青衍一愣。
“你靠着哪辆车休息,这根本不是问题,”谢临溪道,“问题是,我记得你做过体检,报告显示你的胃有慢性胃炎,提醒复查的短信甚至发到了我的手机上,你应该也收到了吧?”
顾青衍:“……是的。”
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病痛,今天的顾青衍虚弱的过分,也乖的过分,他的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了,软塌塌的黏在额头,谢临溪说什么答什么,一副任人捏圆搓扁的样子,丝毫没有后世死对头满身带刺、阴阳怪气的模样。
谢临溪移开视线,没再看后视镜,而是盯着远方的路,公事公办道:“顾先生,拍戏是高强度的工作,作为艺人,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你需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同时,我也明确的说过,那天谢哲韬踹到了你,伤害了你,我会给与补偿,并负责你的一切后续治疗,当然包括胃部的疾病,否则,如果后续出了问题,我会愧疚。”
这倒不是场面话,谢哲韬带来的伤害,谢临溪和耀世当然应该负责,一方面是出于道德,另一方面,他可不想死对头多年后罹患胃癌,来和他翻旧账,还得耀世的股票再蒸发一百亿,又或者美满度不达标,让中央管理局收回这次重生的机会。
“……”
顾青衍再次抿唇:“抱歉。”
这时,谢临溪一打方向盘,开进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他率先下车,又绕到对面,替顾青衍拉开车门,朝顾青衍伸出手:“顾先生,现在能站稳吗?请扶着我吧。”
顾青衍胃部的剧痛稍稍和缓,但依旧十分难受,腿也虚软无力,他看着面前优雅得体,无一处不矜贵的谢临溪,迟疑片刻,握住了他的手臂。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