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至言等到想要的结果,没有过多纠缠,抬手道:“无异议,二皇子愿意用他全部的家当去弥补,他的这份当担在场都可见。”
谢舟听到“无异议”这句时,心里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接着谢至言后面的话,他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
什么叫全部家当?
他刚才分明只是说用千金去弥补,到了谢至言这废物口中就成了全部家当。
“从今往后,二皇子就搬回京,以此为戒,不可再犯。”谢玄最终定夺,直接终止任何争议。
谢舟瞪大双眼,咬牙抬手回道:“多谢父皇,儿臣定当谨记于心。”
他无奈只能吃下这亏。
对于谢舟的怒视,谢至言视而不见,无所谓轻轻摆了摆手,拦人回京既然拦不住,不如替那些被迫害的百姓多争取点利益。
谢玄喝得尽兴,又因着丹药的药性,此刻他精神振奋,年轻态十足,道:“下月便是两国交谊,南越国大皇子将出使我大佑,届时静怡公主,朕的掌上明珠将代表我大佑和亲南越,以结秦晋之好。”
江贵妃瞳孔放大,脸上笑意僵硬,涂着丹寇的手狠狠抓住太师椅,她尽量克制自己,才能不在众人面前失态。
背后冷意冒起,难怪阿殊迟迟未到场,想来是反抗和亲被禁足了,南越国大皇子暴戾恣睢,好斗,荒淫无道,跟个野蛮人没区别,圣上他真是残忍至极,怎配为人父!
“报,圣上,京城贯通四大街道中央,突然涌出无数的乞丐,手里纷纷撒出诉状纸,纸上内容控诉公主与太子等人私杀朝堂大臣,越君肆意弄权!”
谢玄沉声问:“那些乞丐现在在何处?”
京兆尹低着头,快步上前道:“启禀圣上,这些乞丐熟知京城各处,撒完诉状纸,不过片刻就如潮水般退却,了无踪迹。不良人正在追踪这些人。”
“诉状纸在何处?”
京兆尹颤抖着手,忙从袖子里拿出纸张,快步上前,将东西呈到太监手上。
谢至言倒是没什么反应,却难以忽视对面三番五次打探的眼光,是谢舟那个蠢货,对上他的视线,谢至言毫不吝啬赏了他一记白眼。
“太子,可有此事?”
谢至言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老头人老糊涂了,问自己这个当事人,他像是会说谎的人吗?
他面不改色,仿若无事人般道:“臣不知晓。”
谢舟满面笑容,步步紧逼:“听说三弟前几日救了醉香楼的姑娘,是我大佑当之无愧的英雄。”
谢至言听后,挑起的眉梢带着戏谑,他不接岔,敷衍躬身:“既然诉状纸上明目张胆揭我杀人,那我杀的是何许人,证据呢?”
端王眼睛一亮,着急跑到大殿中央的过道,颇得意道:“臣弟去醉香楼赏艺,凑巧见到静怡公主连同太子等人一起欺辱一名男子,几人气焰嚣张,特别是公主手上的剑更是抵住了那男子的脖子,道道血痕,现在臣才明白那男子竟是我朝官臣,岂有此理,有悖律法,置我大佑国法于何地?。”
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昂,企图站在局面最高地让对方折服,可惜谢至言贯会抓漏洞,从沈云让身上学会了一招——
托人下水。
谢至言轻轻笑了两声,意兴阑珊问:“按你所说,你是在场。以你的能力绝对能阻止得了我们杀人的行动,如果我们当真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人,那为何你不阻止?”
他语气顿了顿,话语满是玩味,眼睛直勾勾盯着端王,眼里的冰障能把人冰封住,他道:“还是皇叔觉得,朝臣比普通百姓跟重要,区区一普通人不值得你去救?”
“你…这…”端王嘴皮子不利索,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用衣袖擦了擦汗,与旁边的谢舟对视一眼,连忙抬起头摇头:“皇上明鉴,臣弟可没有这样想过。”
在座的除了豪门望族,皇亲国戚,还有寒门出士的官员,听到谢至言的质问声,一个个眼神意味深长盯着端王,他们不就是普通百姓努力入仕升官的吗?京城阶级分明,很多人划地阶分明,一个普通人要坐到高位,要付出无数心血,遭受无数高阶冷眼打压。
特别是御史台大多受圣上提携的寒门子弟,最不俱权势,与朝内文武两派都不和,两位御史中丞立马抓住辫子,口舌炮击:“端王,那你为何不救?总不能觉得被杀者是名普通百姓,就放任不管,任其杀之。”
端王百口莫辩,他不过就想抓住机会把谢至言这小兔崽子踩死,哪知能得罪这群冥顽不化的老匹夫,难缠死了。
他强行镇定,语气气势不足,狠狠甩袖,“我那日喝醉了,兴许看错了,头昏眼花的,至于几位说的忽视百姓,任人斩杀,实属无稽之谈,圣上宽广无私,爱民如子,作为臣弟,我更是以此为榜样。”
这些说辞都是他母妃督促他背的,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被踢出皇储的行列,他母妃怕他嘴快,不禁脑得罪人,就逼他学会这些话术,得益于这些,他才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也不至于随他几个庶兄庶弟一起被杀。
谢舟捏紧手里的白瓷杯,不停倒酒,口干舌燥,终于在殿外一声急报,才缓和心中心悸。
“圣上,京城东西南北处的八字墙,贴的告示全部被换成了诉状纸,滁州河东楼氏一族正跪于玄武门前,来者将有两百人,为其楼氏主脉谢鹤亲子楼澈讨个公道。”
小太监踏着碎步,走得急匆匆,进入殿内,粗气一收,字正腔圆说出急事。
“端王糊涂,总有人不糊涂,大批乞丐声势浩大贴诉状纸,明目张胆是要告诉朕,京城审查的官吏办事不利?”谢玄把手里诉状纸扬起,面容严峻。
他问向下面的谢至言:“事情不是空穴来风,作为太子,既然发生此等事,就应该给众人一个交代,在事情还没查清楚前,太子及其诉状纸上所提名字,皆留步府中,待事情查清,再定夺。”
谢至言内心哼哼两句,变相罚禁,话术都变了无数形式,老套路。
朝堂大臣被杀,楼澈官阶不高,按理来说,一般走个流程就差不多了,不至于闹到圣上面前,可楼澈家族乃五姓七望之一,十多年前迁出京城,其祖上楼闻兆风华绝代,文采斐然,门下书生无数,在京城也颇具威望,圣上身边的伴读之一不乏有楼氏子弟,更别提朝中一些官员,也曾在楼闻兆身侧领悟过,如今楼闻兆已然鹤去,可威名不减,饶是京城贵族也礼让三分。
事情被安排完后,谢至言坦然接受无数射过来的眼刀子,喝着美酒,心里哼着小曲。
此事交由刑部接手,谢至言非常满意,按流程也要一两个月,事态变化万千,谁也说不准。
突然,抹了抹兜里的良玉,谢至言气不顺畅,眼色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