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固的结界一点点从顶端破碎开,阻断着的气息也开始逐渐复苏。
以古战场祭台为界,天门为禁制,有一股气息被硬生生拖离了出去。
是扶鸢。
玄尧终于发现了异常,在一位医官的惊呼声中,仙娥捧着扶鸢的贴身玉带慌张地跑出来。
“扶鸢……扶鸢仙子不见了!”
玄尧猛然扭头望向云殊,她正心满意足地倚在天柱边,仿佛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是她做的一样。
“你这样做她会死的!”玄尧狠狠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声音近乎暴虐:“她法力低微,掉入魔界备军的领地,她会死的!”
云殊看着他发红的眸子,觉得他随时都可能杀了她,她轻轻闭上眼,暗叹他是如此聪慧,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猜出她的方法意图。
是,她是用了念慈道君独门的分身术,趁人不备命蛟骨鞭绑了装晕的扶鸢,连人带绳一起丢下了九重天!
但凡扶鸢的修为到达了上仙的程度,底下那些剩余的残兵都不至于耗死她,可她成天想着给云殊找麻烦,一日不曾好好修炼,和云殊差不多的年纪法力却聊胜于无,只怕掉下去是凶多吉少。
“我说过,我要她死。”
云殊轻轻地笑起来,她想玄尧一定是很爱扶鸢,才会气到这般田地,瞧他现在的模样,说要吃了她都不为过。
她心里有一处在怔怔地疼,打开玄尧拽着她的手,转过身去。
“帝君还不去救她吗?现在去兴许还活着。”
玄尧攥紧了指尖,幽深的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心思。
他挥出一道罗网似的阵锁,顷刻将云殊束缚其中。
“你在此处给本尊呆着。”
*
云殊自然不会傻傻地呆着。
她睁不开眼,便催动灵剑去砍那阵锁。
可这阵锁十分古怪,越砍锁得越紧,最后她一抬手就能碰到金色的网格。
手背上传来灼烧的感觉,钻心的疼痛令她的意识清醒不少,以至于眼睁睁看着那金网越来越近。
她的皮肤,衣衫还有任何一处接触阵锁的地方,全都有如遇到了滚烫的烙铁,深入骨髓的刺疼感令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七杀阵锁……”
云殊口中喃喃出声,心中的苦涩比肉身的疼痛来得还要猛烈。
玄尧倒是真疼爱扶鸢,为了给扶鸢报仇连七杀阵锁都用上了。
云殊知道,自己今天是跑不了了。
面前是紧急召天兵的天后娘娘,身后是喋喋不休的仙官仙君,她便是长了翅膀也逃不出九重天。
而她犯下这种罪,轻则废去修为终生幽禁,重则剔去仙骨打入轮回。
云殊在阵阵痛楚中无声地笑起来。
后悔吗?
她扪心自问,不后悔。
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将扶鸢推下去。
就像扶鸢无数次这样对她一样。
就因她没有受到实际伤害,母后就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些事情。
可一旦遇险的人换成扶鸢,母后却不会选择原宥她。
数千年,许许多多次,她都想问问她的母后,高贵的天后娘娘,是否真的把她当作女儿来看待,难道她一个亲生女儿,还比不过扶鸢一个养女吗?
人心怎能偏颇至此?
云殊想不明白,也不想想了。
她太累了,太痛了,只想长长地睡上一觉,一觉醒来,再身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