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多少?”
“六根尾羽。”
云殊拿不准乌尾鸩的毒性,索性往多里报了个数。
洛长琴冰霜般的玉脸上露出一条裂纹,眼睛对上云殊,提醒道:“鸩羽是剧毒,一两根入酒就可以让寻常仙君昏迷数月,即便是陛下和天后娘娘这般高深的修为,也需三日才能将毒素完全逼出,殿下确定一次取那么多?”
乌尾鸩是天下至毒之鸟,其毒素一旦入体,便会麻痹仙人的神经,令他们的神魂陷入自动休眠,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
云殊想要的,就是这种毒。
“一两根昏迷数月?”云殊摩挲着手指,神态自若地说出可怕的猜测:“那若是一次性下六根,对方是否有可能永远醒不来?”
洛长琴心中一惊,捏紧手中的药盒,声音都变得凝重了几分:“殿下务必慎重考虑,此前从未有人同时服下这么多鸩羽,结果不得而知,万一出了岔子……”
他欲言又止,万年不化的冰山脸上难得出现了丝丝忧虑。
“我就随口一说,你紧张什么?”云殊笑着扭过头去,壁上的菱镜中反射出她唇角的寒意,倏而又消失不见。
她拍了拍洛长琴的肩:“放心,我自有分寸。”
“殿下素来谨慎,是臣多虑了。”洛长琴印象中云殊确实不是个轻率马虎之人,她行事虽极端却都有所把握,不打无准备的仗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臣过几日命人送来。”
云殊在自己的居处,没把洛长琴当外人,当着他的面收拾起洛芷捎来的大小物件。
每看一件,苍白的脸色就红润一分。
看到那叠金红色的护体羽衣时,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洛姨当要嫁儿子呐?怎么将你半大时的防身衣衫都拿过来了?留在我昆仑宫算怎么回事。”
本是开玩笑的话,却令洛长琴红了耳尖。
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那不是臣的衣衫,是母亲从前特意叫人给殿下做的,原想着成人礼上赠予殿下,后来没送成便堆砌到今日了。”
洛长琴说的没送成,自然是因为云殊在成人礼上向帝后提出了惊世骇俗的联姻。
其实当年如果不是玄尧横空出世,青鸾一族才是最适合与帝姬结姻亲的对象。
青鸾女君洛芷和天后辛夙关系匪浅,洛长琴又与云殊帝姬有前缘,帝姬到了适婚的年龄,第一个考虑的必然是他们青鸾。
就像如今的天帝一样,继任后选择与之身份地位最相配的凤凰族长女为妻,也就是现在的天后娘娘,夫妻两万年来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可惜云殊遇见了玄尧,从此其余异性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洛长琴望着帝姬高雅的面容,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殿下往后若要行危险之事,穿着这身赤羽法衣,可以阻挡去大半内伤。”
云殊神色微动,没想到这衣裙竟是件法衣,青鸾一族待她真是有心了。
她葱白的手指划过衣裙,颔首道:“替我好生谢过姨母。”
“殿下何不亲自去?”洛长琴略有些疑惑:“母亲若听到您这么说,必定很高兴。”
云殊自然是会亲自走一趟青鸾宫的,只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多亏你提点,我方忆起有件称手的法器还留在长生墟,师父他老人家近日要闭关,我还是早些去取回比较好。”
云殊挥袖将青鸾女君送来的礼盒合上,唤来几名婢女把东西一一收好,低声嘱咐她们招待好客人。
“青鸾恩情云殊铭记在心,他日定登门致谢。”
洛长琴微微倾身,恭送主君离开。
一双墨青色的眸子深不见底,浅浅映出女子翩然离去的倒影。
他摸不准帝姬要做什么,但无论她做什么,他都相信她能得胜归来。
*
泽芜殿上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此处异象皆被笼罩在结界之中,外界无人察觉,亦无人知晓,有人试图在九重天窥视未来运数。
玄尧眉心一道暗金色的龙族印记浮现,眼睑下几片玄色龙鳞时隐时现,狂风卷起他黑缎似的长发,却丝毫没有打乱他手中繁复的结印动作。
无数透明的碎片在他眼前凝聚成一幅画面,他试图睁开眼看清楚,心脏猛地一震,喉咙间溢出殷红的血液来。
不行。
不能再试了。
玄尧收回手中的本体之力,扶着身侧的石壁剧烈地咳嗽,龙族圣域里他已经消耗了太多神力,此时强行抽取回忆更是雪上加霜,身体几度接近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