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雾隐镇的街灯在雾气中挣扎,只剩一团团模糊的光晕,像溺水的人伸出的手。林雾生站在书店门口,手里攥着日记,目光投向远处山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陈渡的沉默和唐晚秋的敷衍像两把刀,反复割着他的心。他知道,母亲留下的线索藏在雾里,可他抓不住,像抓不住水里的影子。
门铃响了,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刺耳。他转头一看,叶舒遥站在门口,背着相机,脸上带着点犹豫。她穿着一件灰色毛衣,外套敞开,风吹得她头发乱糟糟的,像刚从山里跑回来。她低声道:“我能进来吗?”
林雾生点点头,侧身让她进来。她走到柜台前,放下相机,手指在镜头盖上摩挲了一会儿,才抬头看他,“我一直在想你昨天说的,你妈的事…?如果你要去查,我可以跟你一起。”
他愣了一下,盯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清亮得像雾里的灯火,带着点倔强,又带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今晚,我想去陈家坪。你敢吗?”
叶舒遥没犹豫,点点头,“敢。”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敲在石头上,干脆得没有回旋余地。
半小时后,两人站在陈家坪的老宅前。夜雾浓得像要把人吞没,周围的松林在风中沙沙作响,像一群无声的幽灵在低语。老宅早就荒了,木墙上爬满藤蔓,黑漆漆的,像一张张开的嘴。窗户破得只剩几块碎玻璃,风吹进来,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有人在哭。林雾生打着手电,推开大门,木头吱吱响着,像在抗议他的闯入。里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混着湿土的腥气,让他皱了皱眉。
“小心点。”他低声提醒,带头走了进去。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件破家具歪歪斜斜地倒着,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像没人来过几十年。叶舒遥跟在他身后,相机挂在胸前,手电光扫过墻角,照出一只受惊的老鼠,吱吱叫着跑开了。她吓了一跳,低声嘀咕:“这地方真够瘆人的。”
林雾生没说话,径直走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前。那扇门通向地下室,门锁锈得像块铁疙瘩,上面挂着几根蛛网。他从地上捡了根铁棒,用力撬开,门吱吱响着开了条缝,一股冷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潮湿的泥土气,像从地底喘出的呼吸。他回头看了叶舒遥一眼,她点点头,两人一起下去。
地下室很窄,墙上全是水渍,黑乎乎的,像渗着血。地上堆着些破箱子和烂木头,有的已经朽得一碰就碎。林雾生走得慢,手电光扫过每个角落,心里却越来越沉。他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藏在这儿,像母亲留下的影子,等着他去碰。
“听!”叶舒遥突然抓住他的賂膊,指甲掐进他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他停下来,屏住呼吸—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敲击声,像有人在墙里敲石头,一下一下,像心跳。他心跳猛地加快,顺着声音走去,手电光照到一堵砖,声音从那儿传出来,闷闷的,像被什么堵着。
“里面有东西。”他声音发紧,放下手电,伸手摸墙。砖头有些松动,摸上去冰凉湿滑,像活物的皮肤。他试着抠开一块,灰尘扑簌簌掉下来,呛得他咳了两声。叶舒遥站在他身后,紧张得攥紧了相机,呼吸都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