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小禄家门口，情况才有变化。
“时泽，你好久不来，我差点没认出来。”禄露在屋里忙活着给云时泽倒水，根本看不出这是个半年前还无法下地行走的人。
禄露注意到他下意识瞟向双腿，笑着解释：
“哦，还没跟你说，小禄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特效抑制剂，成功压制住我的并发症，只要每个月按时注射，正常行走没有问题。”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很开心。”禄露能站起来，云时泽自然为她高兴，只是不知道特效抑制剂背后的代价，值不值得。
“小禄也去首都星了，他去找过你吗？”
提到弟弟，禄露的神态中尽是想念，血肉模糊的脸在云时泽眼前一闪而过，他挺了挺胸膛自然地谈起：“我碰到过他，他现在在为议员工作，吃穿生病都有人照料。”
“那就好。”她长松了一口气：“我一直担心米伽的话是骗人的，虽然他是三级星长大的，但我们三级星人不是好人，大家都知道。”
“他们派人给大家送的抑制剂有用，我们才相信他们说的话。”
“我怎么听说，米伽作为改革议员，被人暗杀了。”
“那都是做戏。”禄露笑道，“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垃圾场的老手段了。”
垃圾场的老手段——将领主要处理的人，毒死后尸体送到垃圾场，再喂解药让人死而复生，改头换面。
“其他的议员呢？你们都让他们改头换面了？”云时泽半开玩笑。
“那倒没有，这不都是为了让小禄他们去首都星工作，黑林得亏你才摆脱三级星身份，我们也想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又送抑制剂，又提供首都星身份，又给安排工作的，米伽是我们自己人，他帮忙操作我们放心得很，杀几个人而已。”
“我就是怕这里面还有其他议员，事后反悔影响小禄他们。”云时泽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最近首都星发生了件大事，议会自查贪腐呢。”
“其他议员……那就只有苏烨议员知道我们这些人了。”禄露摆摆手，“不用担心苏烨议员，他就是米伽扯来的挡箭牌，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我们杀议员为什么不一起杀了他。”
“苏烨议员是个好人，知道我们过得苦，时不时寄来抑制剂和水果，都是我接收分发给大家。”
望着禄露红润的脸，云时泽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米伽……米伽，怪不得桑鸣说他的尸体第二天消失了，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云时泽听过米伽的名声，无论是在黄金岛还是在首都星，作为从三级星球考到首都星的唯一大学生，毕业后发配回三级星，又从三级星一路攀升到首都星的议员，年纪轻轻功名不少，敢于出头为人和善，是改革派着力培养的下一批中流砥柱。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多么大的利益，能让这样一个人，背弃信仰抛弃家乡。
“今天打扰了，改天我给你寄小禄的照片。”
禄露虽然言语中透着开心，但云时泽忽视不了她眼里隐隐的不安，主动提出帮她去看小禄。
离开巷口的云时泽，察觉身后的视线慢慢变少后，跳上管道绕过几个居民区，重新回到变异人口居住的区域。
在三级星球出生的每个人都知道——
三级星人嘴里没有真话。
什么帮忙什么挡箭牌，偷渡这么大的事情，在领主层层把守的三级星球，怎么可能凭借着一两个议员，一群变异失败被并发症压垮的居民，简简单单成功。
哪怕是最简单的邮寄，不离开三级星的人怕是一辈子无法知晓，所有邮寄物品，都要从领主的堡垒中扣一遍，像抑制剂和水果这些高级物品，根本无法通过正常渠道，送到他们手中。
“云星。”云时泽的心情很不好，金属嗓音低沉不少，“查到苏烨和米伽的联系了吗？”
“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参加过同一个组织活动，关系不差但后续接触不多，我还是对苏烨的背叛持保留意见。”
受重组星球的高密度材料影响，通话那边云星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比起几年前来说清晰了不少。
“我现在不能笃定他的立场。”云时泽拿不准禄露口中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另外，小禄给你的细管里的绿色液体，是抑制剂。”云星手中拿着贺医生提供的检测报告，对上面的参数感到奇怪，“不仅仅有抑制作用，还有进一步激发变异的效果。”
“激发变异？会所从哪里得到的暗能量？他们去边境打劫星兽吗？”云时泽越说越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可笑。
可一条早已知晓的线索闪过他的脑海。
他与云星同时说道：“皇室私人佣兵！”
比起皇室的阴谋，更关键的问题等着他：“激发变异对人体有害吗？”
“云时泽，你作为变异成功的佼佼者，问题的答案你不知道吗。”
云星的话不是问句。
没有人比云时泽更清楚，进一步变异带来的，唯有无休止的痛苦，和时刻紧绷着压制并发症的精神力。
无人知道，通过外力压制并发症同时激发变异，对人体会造成什么伤害。
黄金岛的夜幕降临，云时泽坐在管道上，耳边依旧连接着云星的通话。
云星知道他心情不好，有事没事说个不停，什么犄角旮旯的消息都拿来讨论。
“对了，莱斯特最近到处找你。”
闭着的双眼陡然增大，云时泽挺起背：“他回来了？”
“那倒没有。”
背又重新靠上机械墙壁：“那就没事。”
“怎么会没事，上次你悄无声息离开novel会所后，科余淼上校可能是收到通知，天天穿着军装在会所门口蹲守，他们大概是以为你还在奈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