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一阵并不清晰的脚步声,他们因急躁而凌乱,李小天在男人的注视下静静地点头。
徐导的戏对个人的耗损非常大,他要求在这种不连贯的拍摄过程中情绪必须表达准确,且不能出差错。
考虑到向阑时第一次拍这种类型,徐导对向阑时会多关照一点,不过在拍摄的过程中,他对向阑时的表现感到惊喜。
向阑时把李小天刚开始的挣扎和一步一步地沉沦演绎得非常好,当关键部分的最后一场戏结束时,徐封还在为向阑时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沉迷又保留干净的眼神感到震撼。
他躺在一个满是谎言的男人面前,他像往常一样带着眷恋望着他,在听到男人的诉求和期望时,没有任何回应,但他的那双眼睛似乎多了一份敬畏,对背德的敬畏。
那是对过往记忆最真心的告白,他在用眼睛诉说着自己对男人口中构造的世界的信奉,他在表达自己对灵魂之爱的认同。
一个伪善又可恨的中年男人,他的手段堪称残暴,而他的旁边是一个被他亲手打造出来的一颗完全受他指令和控制的灵魂。
这样的灵魂从未有过任何出格和过分的行为且有着纯粹信仰。
每一次,只要男人温柔细心地教导他,他都会用一双明亮又渴望更多的眼睛看着男人。他全然不知危险的到来,他为危险的境地着迷。
对于间向阑时这段时间的表现,徐封全都看在眼里。这是少有的有灵性的演员,他竟然能演出自己内心想要的东西。
徐封对张阑时的表现总是赞不绝口,而向阑时的状态其实并没有多好。
他常常因为入戏太深而在半夜惊醒,有时甚至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在被“圈禁”的戏份结束后,他没有感到一点放松,精神上的消耗让他疲惫不堪,所以在拍开头和李小银的戏份时,他显得十分吃力。
导演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把结尾的剧本给他,但向阑时似乎已经不想去猜测这个故事的结尾到底是什么。
和温悦说了声再见后,向阑时回到酒店洗了洗就躺在了床上。
他翻来覆去很长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彻底睡着。
又是一连三天的戏,前半部分的剧情也快走完了。
徐封对于很少出错的向阑时可谓是如获至宝,但同时他也发现了向阑时在下戏后情绪的不对劲。
前段时间他只当时间问题,拍完中间那部分就能渐渐缓和过来,但现在看来,情况十分不容乐观。
奈何无论徐封怎么有心帮他出戏,向阑时紧绷的内心和一如既往的懂事表现让徐封始终无从下手。
所以这天,徐封给他放了半天假,让他休息休息,明天再拍。
而当天下午,程敬先敲响了他的门。
向阑时打开门很意外,他看着程敬先,“你怎么来了?”
程敬先和往常一样,他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程敬先看到他的黑眼圈感到心疼,他揉了揉向阑时的脖子,“我有没有骗你,徐导的戏很辛苦吧。”
向阑时依然没说话,他的下颌碰到了程敬先的手觉得有些安心,向阑时沉默地看着程敬先很久,又突然抿了抿嘴唇道,“我想回家睡觉。”
程敬先一愣,“好,我们回家。”
他们出门的时候,向阑时一直跟在程敬先身后,他回应了无数次程敬先回头看他的目光,但就是不想和他并排走,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家后的向阑时也没有太多情绪的反馈,程敬先告诉他等他睡醒后自己还会在这,会把他送回剧组。
向阑时点了点头。
他抱着一床被子睡在了沙发拐角。
可是很长时间过后,他都没有睡着,每一次睁眼,他都能看到程敬先。
向阑时不再想睡觉,他就睁着眼睛盯着看剧本的程敬先。
直到他被程敬先发现。
程敬先问他,“睡不着对吗?”
向阑时摇了摇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沿着沙发移到了程敬先身边,又闭着眼睛抱上了他。
程敬先手中的剧本就这么掉在了地上,他伸手回抱住了向阑时,只想哄着他睡觉。
后来向阑时真的睡着了,他不知道自己睡前的那一秒是怎样的,但他醒来后是盖着被子枕在程敬先的身上的。
向阑时睁开眼睛和程敬先对视,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程敬先只是把想要起身的向阑时扶着坐了起来。
程敬先主动靠近了向阑时,他打开手机划到一个界面,又把手机递到了向阑时面前,他问,“要不要帮我给小朋友的画打分?”
向阑时看到了屏幕上出现的画,一只白色小狗的眼睛上飞着一只蝴蝶,“这是?”
“二姐的女儿,小悠,这是她画的。她现在接触了画画,很喜欢在画完后让我给她打分。”
程敬先说完后继续滑动着手机图片,依次出现了不少张可爱又充满童趣的画。
向阑时看到了一张大人张大嘴巴吃小孩的画,它在一众九十分中格外突出,向阑时指了指上面的分数,笑着问,“你为什么要把这张打一百分?”
程敬先把画面中大人的嘴巴放大,又接着划到小孩眼里的泪水上。
程敬先回道,“这是小悠拜托我的,这是她当时摔碎了家里的花瓶,预测要被爷爷吼,你要不要听她的语音?”
向阑时看着画有点诧异,他看着那个只有稀疏的头发的大人,“你是说这个大人是徐导?”
程敬先这会悄咪咪告诉了向阑时一个秘密,“想不到吧,徐导戴的是假发。”
向阑时突然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他惶恐地问,“真的假的?”
程敬先点头,又播放了一段语音。
“舅舅舅舅,快一点帮帮小悠,爷爷的花瓶自己碎开了,爷爷要骂人。妈妈说你帮我打一百分,爷爷就不骂人了。”
软糯糯的声音,听起来就是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向阑时笑了起来,“那她被骂了吗?”
程敬先笑着回道,“没有,他在见到徐导的第一面就把我给她打的一百分图片顶在了头上,还说我是支持她的。徐导又气又舍不得下手,最后默默走开了。”
“所以最后小悠一直觉得我给她打的分会有魔力,每次画完都要找我打分。”
向阑时听着他的话没停下笑容,他替这个小女孩埋怨了一句程敬先,“那你为什么不给她全打一百分,怎么还有七十分。”
程敬先翻到七十分的一张图,他仔仔细细想了这个问题,一棵小草上面长满了各种水果,这张图当时被他评价为最需要改进的一张。
向阑时继续为小女孩打抱不平,“有创意的画总是不被理解。”
程敬先严重怀疑向阑时又开始先入为主了,他有点为自己抗争的意思,“你信不信,她这幅画如果拿给全家人看,我打的分还是最高。”
“那我要给她一百分。”向阑时直接回。
程敬先的抗争彻底消散,他笑了起来,爽快道,“行!连同这一张和最新的一张全是一百分。”
向阑时看了一眼程敬先,心情突然好了不少,他有理有据道,“很好的画,你没眼光。”
程敬先低着声,道,“是我没眼光,以后再有新画,打分权都留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