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拉满弓的箭矢,一触即发。
蒋梦寻这个外人都看出些不对劲。
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胸膛蕴含的怒火在逐渐攀升,渐至沸点。
而她还在火上浇油,反复询问:“小叔,这次可不可以轻点?上次还疼着呢。”
被塞进车厢时,她还不忘细心地将露在外边的裙摆收回来。
费理钟冷着脸,吩咐罗维去买单,自己则钻进驾驶室,开着车迅速离去。
留下身后一脸茫然的蒋梦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懂。
蒋梦寻总觉得这对叔侄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但又不知具体怪异在哪里。
-
车辆从市中心穿过,逐渐行驶至郊外。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道路越来越空,而车速却越来越快。
树影在逐渐模糊,未曾关上的车窗呼呼灌进冷风,气流在车厢内四处流窜。
明明是炙热的夏天,风却冷的像刀般尖锐,生生刮在舒漾的脸颊上。
吹起她的刘海,露出雪白的额头。
吹起她的裙摆,露出拢紧的双腿。
费理钟几乎毫不费劲地将车开到熟悉的地方,在蜿蜒盘旋的山路上驰骋,像一匹放纵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在路面上划出尖锐的白线。
只是他脸色极差地目视前方,并没有管身后死死抓着座椅,孱弱且脸色苍白的舒漾。
费理钟就是让她再次体验濒死的感觉,像曾经她极度害怕那样的,颤抖的,可怜的,哭泣的求饶,她才会乖乖听话。
舒漾知道他会生气,但没想到他惩罚她的方式竟是这样。
她最害怕的方式,最讨厌的方式。
“小叔……”
舒漾想求饶的,可声音被淹没在呼呼风声里。
费理钟依旧沉着脸,他甚至单手握紧方向盘,另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烟。
抖了抖,打火机被风吹得几乎熄灭,却还是将烟丝点燃。
他抿着唇,目光透着阴狠。
咬在齿尖的烟在风中欲灭未灭,闪烁斑斑猩红。
舒漾见他真的生气了。
那种生气是发自内心且狂躁的气。
她知道此时,无论怎么求饶都没用,除非她能真的受到惩罚。
当然是他想要的那种惩罚。
可舒漾根本不愿意屈服。
她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向他低头,但绝不会因为别的女人低头。
一想到今天原本愉快的晚餐,却要被一个陌生女人打扰,而费理钟竟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他还礼貌地跟对方商谈事宜,根本就没有把她放眼里。
再加上最近他的屡次无视。
他不哄她,反而惩罚她,凭什么?
明明是他犯了错。
是他,不是她!
舒漾在极度的害怕与紧张中,陡然生出了更多的恨意与愤怒。
也许是这股怒火,让她暂时忘记了害怕。
她咬着单薄到快变白的唇,就着一张惶恐苍白的小脸,发出浅淡笑声:“小叔,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人?今天被我坏了事,心情很不爽是吗?”
男人没有搭理她,只是将车猛地漂移过弯。
惯性作用下,舒漾被撞倒在后座里,头磕在柔软的椅背上,却还是被撞得极疼。
可她却也不服输,顽强地挣扎坐起身,捂着额头继续说:“听说外国的女人身材都好,不过我看刚刚那位姐姐身材也不错,要胸有胸,要臀有臀……小叔,操起来很爽吧?”
“三年里,你们应该做了很多次吧?”
“每当我晚上在辛苦学习的时候,没想到我那个高傲的小叔,竟在床上操别的女人。”
她的话语极其刻薄。
在风中,支离破碎的声音传入前方男人的耳里,像往火堆里添了燃木。
滋啦的火苗蹿起,将车厢里的气氛烧得熏热,紧迫,燎原。
将男人的双眼烧得猩红,烧得晦暗。
费理钟腮帮子咬得僵硬。
他冷笑着从后视镜瞥向身后的人,与那双尖锐的眼眸对视上,隐忍的疯狂在此刻汹涌,如同狂风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她身上。
而舒漾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
体验了什么叫真正的生死一线。
他像不要命似的将车速拉满,在盘旋曲折的公路上乱蹿,毫无章法,毫无规律,随心所欲。
每次都在急转弯时逼到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入悬崖,却又偏偏在最后一分毫的地方漂移,带着某种报复的惩罚,又像是真的想将人送命。
他开得比以往都狠。
开得比以往都乱。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单纯享受飙车的快感,享受肾上腺素激发的快感。
而此时,他像阎魔,像亡命之徒,像地狱而来的死神。
带着纯粹的发泄,狠厉的惩罚。
以及更多的是漫如天雨的报复,不知道在报复什么。
“小叔,她有的我也有,比她还年轻,你怎么不看看我?”
“我也可以张开腿给你操。”
那个不死心的声音,还在不停地搅乱他的心神,理智,让他处于时刻癫狂边缘。
费理钟抿紧的唇也开始泛白,那根烟早被他咬碎在嘴边,吐在烟灰缸里。
她激发了他最狂躁的一面。
他最真实且熟悉的一面。
恶劣的,暴虐的,残忍的,阴暗的。
他不再克制,不再假装自己是个冷静理智的正常人,她撕开了他最伪善的一面,却伸手触碰到了他的心尖。
是热的,是烫的,是裹着岩浆般浓烈且真实的感情。
那种基于两人之间的羁绊,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爱与恨,痛与快感并存。
可是他始终没有回应她,更没有对她的猜忌表示任何反驳。
无声就是最好的默认。
舒漾心中宛如泼了一盆冷水。
她刚刚还因愤怒而燃起的怒火,此刻完全熄灭了。
冰冷的窒息感袭来,透着一股绝望。
比惧怕更令人难过的东西,是被他冷漠无情地抛弃。
身后的响起窸窣声。
费理钟朝后视镜望去,看见少女趴在车窗边狂吐不止,眼泪被风逼在眼眶里,浸得通红,发丝凌乱地贴附在脸颊上,颤抖着双唇。
脸色是苍白的,脸颊却是红的。
眼神是朦胧的,声音是支离破碎的。
她觉得很恶心。
一想到费理钟和别的女人做.爱就感觉特别恶心。
她已经不知道是真的哭,还是因为呕吐而哭。
两眼失神地望着窗外,不敢想象的画面却反复出现在脑海,想到他在别的女人身上驰骋,跟开车一样疯狂,就恶心的要命。
车辆忽然发出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车子以几乎爆胎般姿态停止,男人发狠地甩下车门,径直绕到后座。
“舒漾,你是不是想死?”
他忽然凑过来,掐着她的脖子,狠狠将她摁在后座上。
原本冷静理智的男人,此时简直像疯子似的,眼睛如蛇般阴鸷,死死盯着她的脸。
目光太犀利,太灼热,仿佛要把她眼睛烫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