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赵扶蓁话到嘴边,但看着满面清泪的慕云筝,终究是没说出口。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仍带着隐怒:“此事,可以翻篇。”
“但苏浮白呢?”
慕云筝仰头:“陛下什么意思?”
赵扶蓁深深看了她一眼,扬了扬手:“来人,将贵妃扶进殿内。”
说是“扶”,实则慕云筝双手被两个侍卫反扣在背后,完全是被推搡着跟上了赵扶蓁的步伐。
初入殿内,在庭院昏暗对比之下,慕云筝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可再一定睛瞧见眼前情状时,她的眼就再无法闭上。
只见苏浮白遍体鳞伤的被押在堂中,手腕,脚踝都被粗重的铁链绑着,听见殿外声响,挣扎着抬起头。
“阿筝,你便不奇怪吗,”赵扶蓁示意侍卫将慕云筝放开,浅笑睨着她,“为何一壶酒而已,朕也会这么谨慎,轻易便生了疑心?”
慕云筝眯起杏眼,手指微微蜷缩。
“这位钦天监监正,暗地里还干着信使的活计呢。”
赵扶蓁从身旁侍卫那结果一沓信笺,而后狠然摔在了慕云筝面前。
纸张如雪花般四散开来,又从空中纷纷落下,最终七零八落地坠在了地上。
慕云筝颤着双膝蹲下,而后捡起其中一张信笺。
一入眼,便是一句:“长乐亲启。”
而后往下看,泛黄的笺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忍”字。
落笔遒劲,力透纸背,足见写信之人心中愤慨。
结尾处,是赫然的:“母后书。”
慕云筝心钝痛了一下,再抬起头时,看见赵扶蓁眼中堂而皇之的讥讽。
赵扶蓁朝她走进,足底碾踩过地上的信笺,停在了慕云筝身前。
“暗含反心的监正,和与他暗通曲款的贵妃。”
赵扶蓁弯下身子,钳住慕云筝小巧的下巴,语调阴沉道:“阿筝,你让朕怎么再相信你?”
垂眸望见她脖子上尚未消散的掐痕,赵扶蓁浑身绷紧,凤眸几乎淬着寒冰:“告诉朕,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浮白见赵扶蓁动怒,拼命想挣开束缚,强忍着身上巨痛道:“陛下,此事与娘娘无关!”
“娘娘只不过是找臣要了一壶助兴酒,是臣……对娘娘心怀爱慕,才偷偷做了调换。”
“这偷天换日的酒也好,帮李太后送信也好,都是臣一人所为。”
慕云筝杏眸震颤,猛地看向苏浮白。
苏浮白竟为了她至此。
却不想他这样,只是在火上浇油,赵扶蓁怒气更甚,他眼神仿佛要灼烧起来般,嘴角泄出一声冷笑。
“朕审了你一天一夜,你只字不语,”赵扶蓁凤眸迸出一道道血丝,双眼却是死死地瞪着慕云筝,“如今见到贵妃有难,便把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了?”
赵扶蓁指尖用力,将慕云筝的脸扭到一旁,指节发出咯咯响声:“你还说你们没有私情?”
“从头到尾都只是臣一厢情愿,与娘娘并无关系!”
赵扶蓁胸膛不断起伏,已然是愤怒至极。
他朝押着苏浮白的两个侍卫挥了挥手,残酷道:“既如此,便剜去这双敢肖想天家之女的眼。”
苏浮白闻言,竟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不要!那酒本来就是臣妾向他要来的!”慕云筝握紧双拳,发出凄厉呐喊。
“陛下既然已经心生怀疑,又何必多此一举,不如将臣妾也杀了罢!”
赵扶蓁眯眼看向慕云筝,嘴角颤抖:“你心疼他了?”
“臣妾只是不愿意祸及无关之人。”慕云筝唇色煞白,强颜欢笑。
“臣妾早就说过,接近李青棠不过是为了从她那探听消息,让苏浮白给臣妾那酒,也不过是为了寻找到慕思凡藏身之处,以求报复。这一切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垂眸俯视着慕云筝红了一圈的眼眶,几乎要将牙关咬出血来:“是么。”
“想要洗清在朕心中的嫌疑?”赵扶蓁忽然掀起唇畔,俯身双手牵起慕云筝的手。
在感受到对方下意识地闪躲时,他的心漏了一拍,可还是不容置疑地将她的手握住,迫她站起。
“和朕去一个地方。”
慕云筝看着他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烟眉一点一点地蹙起。
*
被赵扶蓁推倒在宫殿的地毡上时,慕云筝的心已经跌落了谷底,脸色白如金纸。
不为别的,只因为她被带到的地方,是关着李青棠的重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