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敷衍到有些明显。
谢灵眨了一下眼睛,过很久,声音很小地说了句,“……谢谢。”
裴千语又直起身来,眼睛弯起来,亮亮的,像装着碎星星,“我听得见。”
“……不用强调,”谢灵转过头,不看她,“我知道你听得见。”
裴千语笑了起来,她总是笑得很“朴实”,看上去有些傻。
“……闭嘴。”
谢灵说。
“哦……”裴千语闭了几秒,没忍住,又发出一声,“嘿嘿。”
“……”
然后,阮黎和裴淮川笑了起来。
裴千语也跟着笑。
谢灵转过头,看向他们,有几秒的怔愣,而后才很小幅度地勾了一下唇。
巨大的落地窗外,经过一夜暴雨洗礼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格外纯粹干净的蔚蓝色,天光似乎更明媚了,透过玻璃映进来,让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到快两点的时候,楼梯才传来一道慢条斯理的脚步声。
在略显安静的客厅里显得突兀而明显,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裴陆行眼底还带着一点倦意,黑色短发有些凌乱蓬松,看着像潦草的毛茸茸。
然而他垂着眼时,凌厉的五官又带着一点攻击性,冲淡了那点柔软。
看上去很有几分生人勿进的意味。
不过很可惜,客厅里的四个人都不属于生人。
“再睡晚点都可以准备吃晚餐了。”
阮黎指指餐厅的方向,说:“去那边找徐叔,先去吃饭。”
裴千语在旁边拍了一下手掌,“哇”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哥,你居然下午两点才起来耶,好早啊!”
不知道从哪里学会的阳奉阴违。
谢灵听到了,没忍住笑了一下。
裴陆行瞥过来,谁也没看,目光锁定在没说话的那个身上,“笑什么?”
谢灵火上浇油道:“笑懒狗。”
他看了她两秒,没说什么,转身朝餐厅走过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谢灵总觉得他那一眼很有几分“等着”的味道。
想了一下,她有先见之明地说道:“我要回房间午休了。”
阮黎看了一下时间,说:“也是到你午休的时候了。”
“哇,你去午休了,那我岂不是没事做了?”
裴千语很舍不得。
谢灵看她一眼,“我在的时候,你也没事做吧。”
裴千语思考了一秒,说:“也是。”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我也去午休好了,你不在很无聊的。”
鉴于两位“伤残”人士行动不便,阮黎和裴淮川小心地将两人都扶回了各自的房间。
这项大工程刚做完,裴陆行从餐厅里走出来,目光从客厅一扫而过,问:“谢灵呢?”
“回房间午休了,”阮黎不放心地嘱咐了句,“小灵还伤着,你可别又去惹你妹妹,让她先好好养身体。”
“我可不敢惹她。”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然后也转身上了楼,只留下一句,“走了。”
沿着旋转楼梯上到二楼后,几乎听不见一楼的声音了。
他抬手旋开房间门,走进去,抵着房门关上,说:“我一来就午休?”
“……”谢灵趴在床上,不太方便侧身,看不到他的神情,有点心虚地说,“没有。”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
他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平视着她,“躲我?”
说话的语调很平静。
分辨不出是什么情绪。
漆黑的目光盯着她的神色,细致地观察着。
谢灵有点莫名其妙地问:“躲你做什么?”
“谁知道,”他抬起手,摸了一下她耳侧的头发,很轻,“说不定睡一觉,某人就后悔了。”
“……”
谢灵对于这种毫无依据的猜测质疑感觉到了一点不信任,还有一点生气,她侧头咬了他一口,不高兴地说:“说不定后悔的是你,还要在这里倒打一耙。”
他没躲,任由她咬着。
视线在她脸上定格许久,他垂下眼,忽然捏着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她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柔软的唇瓣微微张着。
他沿着她的唇缝强势地入侵,占据她的全部气息,他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隔了几秒。
她有些生涩地回应他。
这个反应令他停顿了一下,而后吻得更汹涌了。
许久。
他慢慢松开她。
她呼吸很乱。
彼此离得很近,温热的呼吸交缠着。
他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后是鼻尖,再然后是嘴唇。
但这次很轻,像羽毛。
他哑声道:“别躲我。”
“我没有。”
谢灵说。
“也别后悔选我。”
语气里藏着一点难以察觉的乞求。
“我不后悔。”
谢灵又说。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二次说了。
昨晚,他也问了她“会后悔吗”。
顿了一下,她捧着他的脸,极为认真地看着他,然后说:“裴陆行,我不后悔,我不是一时冲动——”
倏地,一个曾经做过的决定在这一刻浮现在脑海。
——财产赠与协议。
那份协议的建立日期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证明。
证明她早已经爱上他这件事。
她说:“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