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白天晚上一样危险,我是着急救人又不是着急送命。”容姨的身体已经让她开始有些累,她一个毯子披在肩膀上低声说。
她精神被心里的冲劲儿往上吊着,可她的身体呈现一种装不下这股劲儿的颓败。
这种内外的矛盾让此时的苗嘉对容姨有些佩服,她总是有一个坚定的选择,无论对错都坚持走下去。
相较于自己,说起来是想奔着目的地去,但总归少了几分确定。
苗嘉频频去看外面已经黑透的夜色,可外面黑色天空给不了任何答案。
她不说话剩下的两人都没开口,容姨渐渐有要睡着的意思。
“你先睡吧,我守上半夜,到换班时间我喊你。”苏照低声说。
苗嘉原本想拒绝,她们白天都没有休息好,苏照肯定也是累极。
苏照很坚定帮她把毯子拉到下巴位置:“睡吧。”
苗嘉身体往下一滑躺下,她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没成想躺下后肌肉的疲乏劲儿一下子上来,她渐渐睡过去。
心里还记挂着换班的事情加上对这地方不太放心,苗嘉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醒过来。
半梦半醒间苗嘉觉得苏照好像将煤油灯调到一个非常暗的程度,她一开始以为是灯关掉了,但她往灯的方向看的时候还能看见那团黄色的影子,只不过全部都是模糊的,就像彩色纸被积水泡开。
院子中的树叶被风吹响,落在窗玻璃上的树影此时看起来和那些半凝固的黑色血液一样。
眼球上像是一直被沙子摩擦,疼痛和痒混杂在一起让她忍不住用手轻轻搓揉加下,可这动作并没有令她的不适感得到缓解,反而好像更难受。
她仰起头眨眼,可干涩的眼球越发难受,她晃晃头将那盏本就不明亮的煤油灯调到稍微亮一点。
又想到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亮起来的光线太瞩目,她又将灯光调暗。
苗嘉想看外面的夜色,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清窗户上的树影,整个窗户连带着室内的东西都被夜色糊成一团。
房间中已经安静下来,苏照就在自己身边,容姨没有坐在苏照边上,大概是回卧室休息了。
苗嘉一开始以为自己今天迎着风吹太长时间让眼睛受伤了,随即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苗嘉低头去看自己手指,这会儿她的视线像是房间中起了厚厚的雾,她从蜷缩手指到晃动手腕,最终确认这种起雾的感觉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怎么不多睡会儿?你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苏照马上问。
苗嘉掩饰般朝苏照伸出手:“可能白天用力过度,这会儿手臂有点发麻。”她朝苏照看的时候确实看不清苏照的脸。
上次失明很快就恢复的经验并没有让苗嘉放下心来,她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像上次那样幸运。
苏照接过苗嘉的手轻轻按揉着。
苗嘉往苏照身边挪动,她刚挪过去,苏照就放平双腿让她枕上。这个角度本应该能将苏照的脸看得很清楚,现在被模糊的视线毁了。
苏照的体温向来比自己的高,这样力度合适的按压和半包围的怀抱却不能抵消苗嘉心里的焦虑。
“还难受吗?”苏照轻声问。苗嘉现在虽然是闭着眼睛的,但是呼吸声不是睡觉的状态。
尤其是从苗嘉与那只山羊对战后经常会露出有心事的神情,虽然她依旧和容姨拌嘴,但苏照太熟悉苗嘉的一举一动,很难不在意。
苗嘉小声“嗯”了下,她感受到自己眼睑的颤抖睁开眼,视线越模糊一分,苗嘉心就往下沉一分,她这个样子别说明天赶路,连一会儿值守都成问题。
她按捺着焦躁和苏照聊天:“容姨以前跟你妈妈关系很好吧?”
苏照说:“是啊,她们年轻的时候是共患难过的,虽然容姨移植肢体的原因我妈妈她们想不明白,但也不希望她从队伍中脱离。容姨当时走得很决绝,我们甚至想过再也找不到她。没想到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这里遇见了。”
“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妈妈是做什么的。”苗嘉将苏照的手指拿过来在掌心抚摸着,上面厚重的茧子让她有种踏实的感觉。
“她也是做运输的。”苏照回答,“很多小一点的社区,里面的人定居后并不愿意移动,很多物资比较依赖运输队伍。”
“那现在呢?现在还在做同样的事情吗?”苗嘉问。
“现在需要她的地方太多,她反而没什么机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