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识破了沈淮书的谎言。
老伯用手支撑,挪了挪身子,闭口不语了。但沈淮书却突然神情一怔,听到他在心里嘀咕。
【五年前江浔那娃娃就已经不在了,年轻人顺口胡话,你见的莫不是鬼吧!】
沈淮书本应是尴尬的,此刻却面色微白。不光是因为小皇帝让他寻的人已经亡故,还有的是,他看到眼前三位老人的腿皆摆出正常人无法摆出的姿势。
细看之下发现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腿已经无知无觉了很多年,故而拖在地上久了便形成了畸形。再配上他们干瘪得有些不成人样的身子。
此情此景,真的是有些骇人。
须臾,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恐惧。沈淮书蹲下身问道:“能跟我说说他是因何而故的吗?还有你们的腿……”
几位老伯见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腿上,没有去遮,反而眼中多了些许的恨意。
一人冷笑道:“看来你真是外来的,连我们这里的规矩都不知道”
那老伯说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沈淮书微微皱眉。刚刚他没有注意,此刻与他们视线相对,不光发现他们身有残疾,面色也已是一副枯槁之相,且手臂上还有新的伤痕。
沈淮书心里动了恻隐之心,从袖口里掏出一瓶上好的金疮药递了过去:“你们的伤,若不及时上药会化脓感染的”
却没有一人肯伸手去接。
沈淮书有些急切道:“我真的不是坏人。虽然我的确说谎了,但我确是个商人。找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至于小皇帝为何让他找江浔这个人,沈淮书还真忘问了。
见他言辞恳切,有个老伯伸手接了金疮药,但并未急着涂抹,而是满目疮痍地道:“就算有再好的金疮药也不过是能治我们的皮肉伤罢了。我们几个已经饿了很久,且身体已经被病魔掏空。年轻人,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至于我们的腿,是官府的人打的。他们不允许我们上街露面”
“咳咳!可是我们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若不找些吃食,如何解决温饱。便只能冒险前去。所以总会被官府的人看到痛打一顿。以前我们这里还有十几人,如今能活下来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至于江浔那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五年前,他父亲突然被官府的人抓住,说是犯了什么盗窃官府银两的重罪。他父亲不认,他们便用残忍的刑罚逼他认罪。官府的刑罚没有人能扛得住的。但他父亲偏偏是个倔脾气,宁死也不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结果死在了牢里。她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成疾,不久就离了人世。江浔去衙门讨说法,然后被抓了起来。听说后来在狱中也死了”
案情多发地,断案如神?沈淮书突然觉得无比的讽刺。若江浔的父亲是被冤枉的话,那么些案子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被当地官府凭空捏造出来的。
而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了博得好名声,好升官发财?若真如此,为何这么多年云山县县令依旧是谢云程。
沈淮书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看了看三位老伯,本想从怀里掏出点银两给他们,但又一想他们根本上不了街,要银子怕是也花不出去。便决定去街上给他们买点吃的,然后再请个郎中过来给他们看看。
只不过这漏雨的房子怕是也住不得了,到了冬天没个挡风驱寒的地方,还不冻死。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沈淮书想什么便做什么,这一折腾大半天已经过去了。他蹲在给他们新租下来的小院里拿着芭蕉扇给他们煎药。
郎中走得时候说,他们还有救,只不过需要补充营养,静养几个月,便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腿伤年头太多,已经没有办法救治了。
他没熬过中药,被烟灰呛得咳嗽了起来,一抬头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三位老伯没想过此生还能吃饱喝足,再看他时已经像是看到了救世主,连连道谢。
沈淮书摆了摆扇子道:“没什么可谢的。天子脚下竟能出这档子事,怎么说也不可能跟我毫无关系。这几日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药的话我尽量抽出空来给你们煎,来不了你们就按药方自己煎。粮食够你们吃一个月的。若还有人跟你们一样流落在外,你们可以让他们都过来跟你们一起住。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强,至于官府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云山县决不能让谢云程那狗东西一直霍霍下去”
沈淮书说得言之凿凿,心里却一点谱都没有。因为要治谢云程的罪没有证据是不行的。
三位老伯一听他这么说,突然为他担忧起来。
“年轻人,你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你一个商人真的没必要卷入其中。这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恐引火上身啊!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我们把命给搭进去”
“是啊,我们年岁都这么大了,就算能活下来,也活不了多少年了。这云山县的县令能如此做背后定然有更厉害的人给他撑腰。商是斗不过官的。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说到年轻,沈淮书突然问道:“几位老伯,你们丐帮里都是些年岁大的,为何连个年轻乞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