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她的伤是好了,那更严重的林扶风……
云栖不放过任何一个刷好感的机会,忙抬眼,拽着顾怀安衣角:“顾师兄……”
她面容苍白,眼眶有些微红,看得出受了极大委屈。顾怀安暗自叹气,她才练气,怕是第一次见到这等画面,不知会被吓成什么样,他万不该如此训斥。
他的目光落在她干裂的唇瓣上,听得那魂牵梦萦的小嘴一开一合,说得话却叫他心底生寒。
“……顾师兄,林师兄的伤……”
有那么一刻,顾怀安觉得,他几乎是要丧失了理智的。他余光瞥了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吭的林扶风,深吸口气,才勉强保持住神智。
他寒着声道:“知道错了?”
林扶风冷着脸,默默点头。
他的伤很重,玄色衣衫看不出受伤程度,可浑身浓重的血腥气足以说明。
顾怀安道:“小栖初入宗门,涉世未深,情有可原,你呢?”
林扶风抿唇,未吭声。
顾怀安也不管他,踏出洞内,留给他们一个背影:“你自行解决。”
这下,云栖也不敢做声,林扶风也愣了片刻。平日他闯祸也不少,虽说有多半是他并不知情或并无恶意时行下的,可那些祸根却总会成为他的。他本已认命,是顾师兄一次次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替他疗伤,帮他抑制住体内愈发喧嚣之气。
可这是第一次,顾师兄发火。
他沉默半晌,跟了出去,云栖慌不择跟着出了去,见外头暗淡烛火下,顾怀安立于神像旁。
灯光拉长了他的身躯,云栖忽然觉得大师兄很可怜,师尊闭关多年,且身患怪病,宗门重担全压在了他一人身上,明明年纪只是二十出头,却要管理这么多的事情,这就罢了,眼下还有两个如此不懂事的师弟师妹,每每犯事,还得等着他去捞。
云栖想了想,自觉非常能够共情,便要上前去再度认错,身旁的林扶风倒是快了一步,步至顾怀安身前,低声:“日后,我不会随意接委托了。”
“这与是否接委托无关。”顾怀安道,语气很是无奈,“你如此意气行事,听到有邪祟便要前来,不与我提前商讨,你有想过像今日这般无法应对之况么?”
林扶风低头未做声。
顾怀安方才平缓了些许情绪,总算是看了他一眼:“此前,你说杀了狐妖,如何杀的?”
林扶风沉默片刻,道:“魂魄斩碎了。”
“你怎……”顾怀安凝眉,“我是否告知你许多次,如遇妖邪,别无他法,万不得已才碎其魂魄……”
“师兄,扶风不明白,我们为修道者,对邪祟妖魔为何要怀悲悯之心?”林扶风忽道,抬头望着顾怀安,“妖邪罪孽深重,我为何不能直接碎了他们的魂魄?”
他这话内容虽是疑问,但语气可实实在在是个陈述句,云栖傻眼,心道这小变态自己是魔又如此痛恨邪魔,真是疯起来连自己都恨。
“我问你,邪魔均怀恶念吗?”顾怀安攒眉,“你有细想过这一切的因果关联么?!树妖伤人,你知狐妖是还作何的吗?”
林扶风怔住,顾怀安道:“小栖,你来回答。”
云栖本打算凑一旁帮林扶风说两句话的,却不曾想顾怀安真的发了脾气,心中本就紧张,心想这惯常温和的人发起火来可真是威慑力十足,至少她没了半分替林扶风开脱的心思,却不曾想这话引到了她身上。
因果关联?狐妖作何?
云栖凝神思考,心中猛然一紧。
有人夜半见到狐妖……狐妖死后情况反而变恶……
云栖犹豫道:“……狐妖是为了护住被树妖盯上的镇民。”
“扶风。”顾怀安语气凛然,“你知你犯了多大的错么?”
是啊,若是细算来,这些被树妖吸干精气的镇民,同林扶风脱不了干系。
本是阴翳中略带不服的少年面色霎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