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饭桌上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并非是针对新媳妇苏尚早的,而是源于其他更为复杂的事情。
苏尚早从小在官场中长大,耳濡目染,对政治风向有着敏锐的嗅觉。从今天的酒席上,她便能察觉到暗流涌动。再加上这几年的确会有大的改革,上层闻风而动,各方势力都在暗中布局,恐怕会有一场不小的动荡。
事实上,老爷子也在思索从大西北传回来的密报。
“试点”“经济区”“港商优待”,如果密报上说的是真的,那么深圳那块地,确实值得好好运作一番。老爷子眉头微皱,心中盘算着如何在这场变革中为秦家谋得更大的利益。
“啊啊哇。”小孩子的哭声打断了老爷子的思绪。
“小篙嵩,怎么了?卢妈,帮我看一下孩子是不是尿了。”秦颖丽把孩子递给卢妈,像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母亲并不乐意她回家,但至少在这里有人能帮衬她一下。她最近一听到孩子哭就头疼,甚至有过一瞬间想把孩子扔掉的冲动。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敢再去细想。
云瑜简直没眼看,这个窝里横的小妮子。婆婆那么磋磨她,愣是不敢说一声,只知道巴巴的跑回家,当缩头乌龟。
也不知道她秦家大小姐的范在哪呢。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黄老婆子居然在家那么糟蹋她云瑜的孩子,她当即就把人叫过来软硬兼施地说了一通。
黄家的家世本就不如秦家,只不过前两年秦家因政治运动需要避风头,才不得不将秦颖丽低嫁到黄家。
云瑜心中愤懑,秦颖丽但凡脾气硬一点,也不至于受这种气,何必每天跑回家诉苦?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干脆眼不见心不烦,不再管秦颖丽的事。
横竖也是些小事,摆到明面上的黄家也不敢做。
“秋平工作干得怎么样?”秦老爷子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问道。
黄秋平直起身子,谨慎地回答:“我现在在宣传部,工作很有意义。不过,我希望组织上能够更信任我,我想做实事,为人民群众服务。”
秦老爷子点点头,没说话。
黄家家世不高,可是大部分从政。秦家目前只有秦则城一人担任□□,势单力薄,确实需要有人支持。
黄家是当时最好的选择,除此之外,秦老爷子更看重黄秋平这个人。
有头脑,肯上进。以后是他孙子秦未时的一大助力。
*
吃过饭后,秦家长辈都坐在沙发上,苏尚早接过茶,一个个递给他们:
“爷爷,请喝茶。”
“爸爸,请喝茶。”
“妈妈,请喝茶。”
......
改口礼本应在早上进行,但秦家长辈们个个都是大忙人。富柳江当晚就要坐飞机出差,秦端城和秦则城次日还有重要会议,只能将改口礼安排在晚上。
苏尚早不在乎这些,左右礼还能先一步进口袋,何乐而不为?
富柳江递过红包,微笑着说道:“尚早,未时,祝福你们永结同心,恩恩爱爱到白头。”
秦端城满意地点点头:“新婚愉快,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几位长辈都给了改口礼后,秦老爷子将他们叫到书房。
书房厚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合拢时,苏尚早莫名感觉有些紧张。
“苏尚早,你父亲已经被判了刑,明年秋后执行。”
苏尚早猛地抬头,正撞进老爷子鹰隼般的目光。
空气骤然凝固。苏尚早指甲掐进掌心,脑子里疯狂思索对策。
老爷子来这么一出是几个意思?
秦未时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手,一股热流涌上她的心头。
"爷爷,尚早现在是我妻子。"秦未时声音很轻,却像钢钉楔入石板。
老爷子沉默半晌,摩挲着紫砂壶,最终开口说道:
“秦未时,苏尚早。既然你们已经结为夫妻,以后的路就要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不能反悔,不能临阵逃脱。你们,能做到吗?”
秦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他们,最终停在苏尚早身上。
“爷爷,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幸福美满相伴一生的。”秦未时坚定有力的开口了。
苏尚早也心虚地点点头。
秦远山从书房拿出一个黄色织锦的小盒子,递给苏尚早。
她打开一看,翡翠平安牌躺在黑丝绒上,是水头极好的玻璃种。
“这是未时奶奶戴过的。"老爷子指尖抚过玉牌边缘,"四二年她在上海做地下交通员,靠这玉佩从当铺换回三条同志性命。”
*
从主楼回到晖楼,秋风吹过,苏尚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们快跑。”苏尚早拉着秦未时的手,两人一路小跑,很快就回到了温暖的房间。
“这会不早了,早点洗漱吧。”秦未时看看外面的天色,对苏尚早说。
“还早呢,我们干点刺激的事吧~”苏尚早挑挑眉,冲秦未时眨了眨眼。
秦未时一脸纠结,又期待,又怕她太累了,承受不住。正想开口欲拒还迎,就看到她兴冲冲地把口袋里的红包掏出来洒在床上。
“数红包?这也太刺激了。”秦未时木木的说,脑子里闪过的那些旖旎片段瞬间化为泡影。
“一万零一!爸妈也太慷慨了吧。”苏尚早一下子就成了万元户,乐的在床上打滚。
“这不是改口费,是聘礼。”秦未时纠正道。
“聘礼不是之前给了吗?”结婚之前,秦家给的聘礼是壹仟元,写在礼单上的。
“那是明面上的,给太多恐落众人口舌。私下里还是要补齐的。”
秦未时耐心给她解释,头顶的白炽灯洒下柔和的光,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活像个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