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进来吧。”
黑鸦的眉头差点就要打出八百个结了。
“这具女尸……夜小姐,植入世界树的一部分后,按理来说就能过渡部分世界树的权能,但是她一点征兆都没有。我无法判断手术成功与否。”
“至于这具男尸……活死人,依照界碑的标准,他还活着,而且持有黑河过去的权能。问题就在,为什么他的神经和肌肉嵌进了这块冰里?我第一次看到活着的部分不停得吞吃冻伤坏死的部分然后反复再生的。不找到融化冰棱的办法,他会一直内耗,直到真正死亡。”
殿下扒拉了几下伤处,毫不顾忌谭继如炬的视线,问道:“他们都是被冰棱刺伤的,为什么只有这个人类的冰棱化了?”
黑鸦被点明了关键,眼前一亮:“这是魔女M的术式。冰棱需要不停地吞噬生命力来消耗。”
三人相顾无言。
“我们这里谁算活的?”
“谭?”殿下小心翼翼地推举。
“我早就不是神了,灵魂既不永恒也不入轮回。黑鸦?”谭继又把皮球踢给了主刀。
“脱离了时钟,我也是一个依附于界碑的孤魂野鬼。赭你呢?”黑鸦又看回恶魔之主。
“别看我。就算被解开了封印,我也还是独立于循环之外的混血。”赭抱着双臂,束手无策。
三个人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问问金鳞?”谭继提议道。
金鳞攥紧拳头,尽可能地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站在黑鸦家的实验室里。
“怎么,在你们眼里,我就是活的了吗!”
“哦哦,不好意思,忘记你被家族背叛做成标本祭拜了。”恶魔之主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你呢,你也不知道?全知全能的神明?”金鳞质问着谭继。
“我知道,你也算是曼曼的祖先。婚后恐怕还得叫你长辈。”谭继悠悠地说道。
金鳞简直要被这种超级加辈的行为气死。就算他存在了几百年,也永远29岁好吧!怎么听起来好像半只脚踏进坟墓的老头子!
“行了,把庄遥生叫醒吧,他自己应该有办法解决。”金鳞看着这些无可救药的家伙,还是选择了让医者自医。
庄遥生攥紧拳头,尽可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坐在手术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四个全副武装的非人类。
“下刀的是我,为什么你们穿着手术衣戴着橡胶手套?”
“你们人类手术的时候不是有无菌环境嘛!我们尽量还原一下。”黑鸦调整了一下手术帽,看起来非常专业。
“麻药。”庄遥生提出要求。
“没有。”三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庄遥生:“?”
赭解释道:“我们不对活体作干涉,也没有你们人类进行活体治疗的道具。”
“现代医学。”庄遥生纠正道,“但是你们有手术刀,还是柳叶可替换刃的。”
黑鸦紧张地挪开了视线。
“所以你们会解剖非人类的尸体。难怪对救治一知半解。”也不知道庄遥生是在夸人还是在骂人。不过就算他嘴上话多,手上也没闲着。锋利的刃精准地切开了与冰棱相隔的组织不到一个小时,就把冰棱完整地取了出来。当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也把在座的和不在的数落了个遍。
这是一种转移注意力减轻疼痛的方式。自然也没有人责备他。倒不如说,完成手术本身就是一个壮举。
结束包扎后,庄遥生用衣服就地包了个枕头,睡在了手术台上。
“晚安。我恢复一下。”
黑鸦和赭走出了房间,面面相觑:“这也是现代医学的治愈方式吗?”
关上门后,谭继犹豫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或许应该叫做‘活死人医学’。”
“等等,金鳞是不是还在里面?”
谭继转身,想打开门,却发现已经被锁死。
“别试了,打不开的。我借用了丹塔里昂的权能【固定】,至少得是同等阶的权能才能对碰。”金鳞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我只是依照约定,取回寄存在他身上的三样东西罢了。”
“你答应我见一次只取出一样。”谭继的声音里带着怒气。
“来不及了。”金鳞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不过作为见证者,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取走的是什么。”
“第一件,是你踏上界碑的资格。”一片黑暗中,只有金色的瞳孔格外显眼。他收回了曾经赋予伊亚哥捷的名字。
“第二件,是你与界碑另一侧的羁绊。”那把蝴蝶|刀,不知何时落到了金鳞手里,被轻松折成了两截。本来就是仿照真品做出的假冒品,金鳞对它没有任何留恋。
“第三件,是我的心。在反复的轮回中,我早就应该意识到你不再属于我。可是我却无法舍弃。所以我只能……”
赭的权能【绝对】终于强行破坏了锁,可是打开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被定格的一幕。
“那么,杀死自己的代价是什么呢?”她轻声问道。
“是痛与苦本身。”谭继关上了门,那是留给庄遥生充满爱意的最后的告白。
“金鳞做不到收回自己的心,所以把另一颗心也交给了他。”黑鸦沉吟道,独自继续去观察夜曼曼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