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桃木略微倾斜了一个角度,门吱呀一声开了。夜曼曼从门后探出头,脸上的表情显然已经将提出威胁的庄遥生视作了敌人。
看来夜曼曼也不是孤身一人。
庄遥生在并不情愿的邀请下,进入夜曼曼的个人副本中短暂一叙。
“原来这就是协会将你视为眼中钉的理由。”庄遥生看着桌面上两杯残茶,指尖触摸到了残留的温度。
夜曼曼的副本中藏了一个人,一个绝对不能被协会发现的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夜曼曼的字里行间都带着刺。她现在就好像一只被触发了应激反应的小猫,恨不得立刻把这位不速之客送走。
副本的场景是一片桃林中的温泉旅馆。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与水气,蜷曲的花瓣在微风中落入暖池中,时不时勾起猫咪的兴趣上前扑抓。笨手笨脚的小家伙在舒适的温度中失去了平衡,堕入池中,一片狼藉地逃回过道边。
真是一个桃源仙境。
如果有机会,庄遥生希望自己能埋在这里。
“你的表情好像在想这里是一块不错的墓地。别做梦了,活死人是没有死期的。”夜曼曼吐槽道。
不愧是S级驱魔师,简直就和拥有读心术没什么两样。
不过庄遥生也回敬了一句:“那界碑之上的生灵又是如何陨落的呢?”
两个人的答案瞬间汇集到了一个点:骨刀。
曾经安吉尔从龙尸上取下了数段龙骨,由金绯将其制成了骨刀。可惜后来协会将这对渺小的人类赶尽杀绝,骨刀也悉数流落不知所踪。直到《村庄》这一副本的面世,最后一把锻造完成,也是第一把面世的骨刀落入他们眼中。
而在《钟表》中,安吉尔身上并没有任何武器。可见她将全部的契机都压到了金绯身上。
就在最近,庄遥生在《夜行》中发现了一把被遗忘的骨刀。也就是在这里,他接触到了被荒废的三大权能之一——世界树。而后又得知,所有的骨刀都已经被一个人收纳完全。
至少不用担心会落到协会的手里。没有会想看到婴孩拿到一把上了膛的步枪。
可是没有枪,协会照样会有能够伤害到无辜者的剑戟。为此,被作为首要目标的诸位都率先未雨绸缪做好准备。
“所以,你应对协会的方法是什么?”在目睹了魏清踏上界碑的一幕后,庄遥生深刻且彻底地意识到,夜曼曼绝对不可能做到那一步。
夜曼曼的回答一如既往:“跨过界碑。”
“你做不到。”庄遥生否定了她的计划。
夜曼曼并没有因为一句简单的话而气馁,相反,她坚定地立场变得更加难以动摇:“踏上界碑和跨过界碑是两件事。我并没有高傲到觉得自己可以仅凭一个人踏上与神明比肩的王座,界碑另一边的世界,比你,比协会想象得要更广阔。”
那么庄遥生在此的答案,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也只剩下一个:其他和界碑牵扯上关系的他都无法存活。
这也是魏清极度阻拦他接触界碑的原因。
“因为过度学习界碑另一边的知识,从而获得界碑资格是有先例的。最好的底牌永远处于它还没有被使用的那一刻,不是吗?”夜曼曼明确说明了她要保留与界碑的可能性,从而牵制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
“这些是谭继教你的吗?”
看起来礼貌寡言的女孩子第一次露出了嘲讽般的嗤笑:“当然不是。我知道乌洛波洛斯的存在。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人尝试过数百次甚至数万次。但是我只有一个。”
“因此我只能做到相信其他世界线的自己,跨越界碑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论这个决定重复过多少次,我都会走上相似的结局。”
面对未知与命运,这个受尽了折磨得女孩不但没有放弃,反而做出了最具有气势的举动。在他人不断地避开绝望与苦痛时,她能毫不犹豫地迎难而上。
该说是无知无畏还是勇气可嘉呢?
庄遥生低头,看杯中的茶叶不再起伏。
或许他也应该袒露自己的计划。
“我的路线和你恰恰相反。因为信任身边的人,我会避开界碑,专注于协会的事情。曝光计划会继续,各大家族也会延续,驱魔师协会的存在也会延续,但是内部所有的无关人士将会被剔除。”
夜曼曼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
“整个协会的构成,会由各大家族门派全部接手。从今往后,协会内部将不会再有唯心主义的领袖凭空指手画脚,也不会再有无父无母的孩子被生产。这个计划,自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也是我来到C国的主要原因。这里有一群最有可能推翻腐朽陈规的势力。”
可惜这些都是庄遥生自己发现的,若是李舜早在今年新春之前就说清楚……不过自家老头子的死因有蹊跷,说出来只会把旁人卷进无端的纷争罢了。
“经过商讨,最终的根源还是系统。它是一个不属于人类的智慧,也是把普通人牵扯其中的工具。格式化系统后或许会给驱魔师协会带来巨大的冲击和后退,但是那也将是组织的蜕变。”
“自始至终,驱魔师都不是一个应该被普遍化的职业,轻视它就等于轻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