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往后退了两步,“医生说伤口很浅,都给我开好药了。”
“你跟贺诗怎么回事?怎么还动上刀子了?”周玉林一脸烦躁和迷惑。
我把那把匕首拿出来递给周玉林,“我们在宿舍发生口角,他从口袋里把这玩意儿掏出来直接朝我甩了过来,我躲避不及,刀刃贴着我的脖子飞了出去,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甩刀子之前你们只是发生口角,你没动手?”周玉林将信将疑地问。
“我可以发誓。”我举着手说。
“那倒不用。”周玉林把我的手扯了下来。
我想了想问:“这件事如果闹大,贺诗会受到什么处罚?”
周玉林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你被划伤之后还手了吗?”
“打算还,血流得太急了,我有点头晕,就先去校医院了。”我如实交代。
周玉林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说:“他成绩不错,这件事就算闹大,学校最多也就是让他停课一周,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开除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而且,有个人一定会出面保他。”
“谁?”
“赵知恒。”
“赵知恒?”我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一番,无果,“这个名字好熟悉,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周玉林瞥了我一眼,“你是见过,在你的通报批评单上。”
“通报批评……赵知恒……”我仔细回忆了一阵,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赵知恒!校长?”
周玉林头疼地看了我一眼,“你为什么非要跟贺诗过不去呢?”
“是他针对我,我已经多次忍让了。”我咬了咬牙,“赵知恒是他什么人?”
“大伯。”
我诧异道:“贺诗的大伯怎么姓赵啊?”
周玉林解释道:“赵知恒是入赘贺家的,得到了贺家的扶持才年纪轻轻当上校长。”
“那至少也要让贺诗跟我一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个检讨吧。”我妥协道。
“这个倒是不难。”
“看你表情也不像很简单。”我吐槽道。
周玉林对此不置可否。
“我快烦死他了。”我叹了口气,“宿舍钥匙给我吧。”
周玉林把钥匙从抽屉里拿出来扔给我,“烦他你还住校。”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有点懵,“他不是走读吗?”
“是走读,但他家给他搞了一套职工宿舍,他有时候也会在那边过夜。”
我试图在周玉林同情的目光中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未果。
“……”我开始安慰自己,“职工宿舍的话,平时应该也碰不到吧。”
周玉林点了点头,“不是一个方向。”
我顿时觉得松了口气,“那就好。”
周玉林挑眉看了我一眼,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双手抱胸,“还没见你这么怕过谁。”
“我那是怕他吗?我是烦他。”
“你以前惹的麻烦也不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
“你烦的是他吗?”周玉林正襟危坐地看着我,“你烦的是他去找顾怀悯的麻烦吧。”
“有什么区别吗?”我试图蒙混过关。
“别给我装傻啊你。”周玉林一副早已把我看穿的表情,“你也不小了,有些话我不想挑明了说,但你自己做事要有分寸。”
我不是很高兴地看了周玉林一眼,“你还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重的话呢。”
周玉林看我没当回事,拍了拍桌子,“你要是再胡闹,我还有更难听的话等着你。”
“哎呀,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去整理宿舍了。”我拿上钥匙往外跑,周玉林在我身后喊了一声,“沈另蹊。”
“啊?”
我扒在门框上回头看他,周玉林抚着额头说:“我回头会单独再找贺诗谈谈。”
我心中一喜,同时又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认为你利用职务之便向他施压啊,就他那个脑子。”
“你以为我是你,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周玉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赶紧走吧,我看到你脖子上这玩意就脑袋疼。”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然后磨磨蹭蹭地走了回去,“要不还是算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这又是老师又是家长的,还是别出面了,传出去也不好听。”
“哟,”周玉林笑了笑,“我第一次知道您竟然这么在意我的名声呢。”
“哈哈,”我跟着干笑两声,“那可不,这点事儿我自己能解决,等到了需要帮忙的那天,我不会忘记你的。”
“请问你打算怎么解决?”周玉林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确实有个不太完善的计划,但这件事不方便让周玉林出面,我纠结了一会儿,周玉林大概以为我不想说,又或者觉得我根本解决不了,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我只是让贺诗保证,以后不会再携带这种威胁的东西来学校。”他说着,将那把被我装在保鲜袋里的匕首扔在桌子上,随后继续道:“更不可以用它们伤到同学,再有下次,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都会严厉处罚,跟他谈话的过程我会全程录音,我也不是第一天当老师了,我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好吧,是我多虑了。”我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周玉林冲我招了招手。
“还有什么事?”我问。
“你脖子上这玩意儿要戴多久?”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一星期。”
“这样啊……”周玉林一边说,一边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用眼神无声地问他,怎么了?
“你这一周都住学校吧,缺什么跟我说,我帮你带过来,你本人就暂时别回家了。”
“……”我反应了一会儿,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他把我的手按了下去,“别这样,我还是爱你的。”
“yue~”我捂着胃,“你再说我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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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悯的行李不多,我腾了一个大号的箱子出来装他的东西,他负责进进出出地收拾,我蹲在地上负责整理和装箱,两个人配合着,很快就打包好了。
怀着隐秘的期待和兴奋推开宿舍的大门,心里有个很小的声音在说,陌生又新奇的生活马上就要——
‘开始了’三个字还没在我脑中成形,一位不速之客突兀地站在外面的走廊上,闯进我的视线,打断了我的思绪。
贺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的烟抽得只剩下一半。
此刻落日已经沉底,天际泛着微弱的红光。
映照在眼前之人的身上,说不出的诡异。
他见到我和顾怀悯,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食指轻轻在烟头上点了两下,明明灭灭的烟灰毫无规律地落在栏杆上,零星的几片顺着栏杆飘落在地上,“你俩要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