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啊。”看顾怀悯脸上的表情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捂上,他一边飞快地下楼,一边警告我:“不许这么叫我。”
“顾怀悯,”我小跑着追了上去,“等等我,老头儿让我别剧烈运动。”
“谁让你追我了,你不能慢慢走吗?”顾怀悯一边跑一边说。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速度还是慢慢降了下来。
“就是要追你。”到了宿舍门口的大台阶上,我开心地跳下去一把搂住了顾怀悯的肩膀,顾怀悯下意识又想推开我,我捂着额头喊了声头好晕,他按在我胳膊上的手往后撤了撤,我顺势歪倒在他身上,一路上扒着顾怀悯的身体把他当拐杖使。
鉴于我是个伤患,顾怀悯全程忍着不适,一声不吭地任由我胡作非为。
“这伤受得可真值啊。”我一高兴,没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闭嘴。”顾怀悯冷冷地说。
“哦。”
好吧,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爱小狗是限定的,出了宿舍大门,他又变回那个高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顾怀悯了。
想到这里,我没忍住勾着顾怀悯的脖子把他往我身边带了带,看在他现在离我这么近的份上,高冷就高冷点儿吧。
到了实验楼五楼还没听到下课铃声,顾怀悯拖着我闷头往前走,被我伸手拦住了。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地问。
“等一下。”我靠在墙边说。
“你真的头晕?是不是刚刚走太快了?”顾怀悯神色认真起来。
“不是,等下课了再进去吧。”我说。
顾怀悯盯着我的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在怕什么?”
“没怕什么啊,只是不想被人当猴子看。”我没什么所谓地解释。
“哦。”顾怀悯把我的手从他肩膀上扒了下来,“那我先进去。”
“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赶紧拉住他,抬起手腕把手表递到他面前,“就剩两分钟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松手。”顾怀悯的语气有些平淡,我听不出情绪,但莫名感到一阵心慌。
“不松。”我死死拽着他,“为什么非要现在进去?”
“不为什么。”顾怀悯甩开我,“既然只有两分钟了,你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可以?”
说着就要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两步又被我拦腰抱了回来。
“放开我。”他有一瞬间双脚是悬空的状态,但很快就落地了,之后全程收着劲儿,没敢挣扎得太用力。
“不放。”我把人重新拖回楼梯间,在顾怀悯耳边小声说道:“我警告你啊,别发神经。”
“呵。”
一声不属于我、也不属于顾怀悯的笑声突兀地在楼梯间响起,我转头,只见贺诗举着手机对准了我和顾怀悯,看上去是开着录像功能。
“光天化日的,你俩就这么按耐不住吗?”
我把顾怀悯挡在身后,笑道:“怎么,你羡慕?”
贺诗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把手机收了起来,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我会羡慕你?我只觉得脏了我的眼睛。”他咬着牙说。
我一阵无语,“觉得脏你就离远点儿,别成天阴魂不散的。”
贺诗点了点头,冲顾怀悯道:“你之前答应我的事还作数吗?”
“不作数。”我抢在顾怀悯前面说。
“没人问你。”贺诗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怀悯。
“无论他之前答应了你什么,都不作数了,以后你也别再来骚扰他,贺诗,不管你信不信,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了。”
贺诗听我说完,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副全然没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
下课铃声响了,我拉着顾怀悯回教室,拽了下竟然没拽动。
我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顾怀悯,“怎么了?”
“你先走吧。”顾怀悯说。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贺诗,后者一脸得意地冲我扬了扬眉。
毫不夸张地说,我的怒火瞬间就被这个表情点燃了,恨不得直接一拳揍过去。
“你跟我一起走。”我紧紧拽着顾怀悯的胳膊不肯放手。
顾怀悯推了推我的肩膀,“你先走好吗?我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顾怀悯的语气是商量的,但态度是不容置喙的。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可以单独跟他说话,我心里有个小人儿在尖叫。
但同时,我的理智又告诉我,这是顾怀悯的自由。
我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阻拦。
只要他主观上有这个意愿,就算我这次拦住了,那下次呢?
与其等下次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那还不如就现在,让他们赶紧聊完。
理智明明已经得出最佳方案,但情感上——
我回头看向顾怀悯,他的眼神落在贺诗脸上。
我把手松开了。
他和贺诗之间能有什么话是不方便让我知道的,这并不难猜。
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我清醒地意识到,口头上的威胁,身体上的伤害,对贺诗来说都是完全没有用的,他根本不在乎。
从上次在教室他被顾怀悯打倒之后的反应我就应该知道了,他和顾怀悯、和我,和杨晨、陈宣那些人都不一样,他是一个享受暴力和冲突的人,他在给别人制造麻烦的过程中乐此不疲,尤其是那些被他认定为他应该讨厌的人。
忍一时息事宁人在贺诗那里是行不通的,这一点在顾怀悯身上已经得到过验证了。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既然寻常手段解决不了贺诗,那就要想点不寻常的办法。
“行,你们聊吧。”
我打算先去找陈宣,问清楚贺诗家里的事,顾怀悯反手抓住了我,“我很快就回来。”他说。
“好。”我点了点头,为了让他放心,我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教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