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马九突然被老爷子叫上楼去,三叔黎田也舔着脸跟了去,黎荣飞与黎子旭坐在餐厅,各有各的担心与忐忑。
待到大嫂被叫下楼来时,黎荣飞匆匆喝下一晚汤,便起身离去,对此间诸人也并不打招呼,他本也瞧不上这里的谁。
黎子旭担心他此时回养心楼对阿华不利,也想跟去,但这样便叫温心瑜在此处落了单,只怕她周旋不过眼前这位滑头二哥,也不晓得黎荣光是敌是友。
在这黎园里,突然多了阿华与温心瑜这两个牵绊的人,黎子旭第一次感到棘手。
好在下楼来的黎家长嫂,看起来是个文文静静的女人,与低调稳重的大哥黎荣阳倒是很登对。
“大嫂,这顿饭可真没什么好吃,都是三叔安排的,也就那么回事,你看,谁也没动几筷子。这要还是我盯着啊,保准叫厨房多做几样大嫂爱吃的,大哥肯定早早就叫你下来了!”黎荣光撇嘴指点着桌上几乎原封不动的十几道菜品,意在帮大哥说补。
大哥黎荣阳颇绅士地为太太拉开座椅,而后默默为太太盛了一碗甜汤。
也不知是对擅长花言巧语的黎荣光,还是对沉默体贴的丈夫,大嫂对着餐桌腼腆又虚无地说了句:“谢谢。”却并未真的去品尝那小碗甜汤。
难怪当着南山公的面,黎荣阳会那样提起自己的太太,这样一位温柔娴静的大嫂定是南山公最钟意的孙媳类型了。比起温心瑜的假装乖顺,她却是货真价实的闺秀风姿,既有越南传统女人的婉约,又有华裔名门的淑女气质,彷佛并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温心瑜一时相形见绌,不敢搭话。
反而黎子旭大大喇喇拽着她站起,向大嫂介绍道:“头回见着大嫂!我是阿旭,心瑜是我女朋友。”
大嫂是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女人,真叫黎子旭放心。
大嫂受了惊一般,刚坐定又匆忙站起,柔声细语道:“我中文讲的不好。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送给弟弟妹妹。”
身后一名女佣将两只金色的盒子递送到温心瑜手中。
未料到会有礼物拿,温心瑜受宠若惊地打开盒子,竟是一对镶钻的情侣款机械手表,料到这对手表必然贵重,却没料到贵重到是Richard Mille牌子的!
“这...”温心瑜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也架不住端着上海市中心一套房的价值在手上,激动着心,颤抖着手望向身旁的黎子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喜欢?”黎子旭只瞥了一眼,“那就收下吧,谢谢大嫂了!我也为大嫂和哥哥们准备了礼物,只不过得后天才能到。”
“收...收下?”温心瑜手心冒着细汗,这比收下他的那只装录影带的棕色盒子还让她心惊胆战。
黎荣光:“嗨哟,都突然站起来干嘛?大嫂,趁这咕咾肉还没凉,快吃快吃!我看这一桌菜啊,都不如这碟咕咾肉做得好。”说着,随手舀了一勺菠萝咕佬肉,填到大嫂面前的餐碟中。
被他这样一打岔,大嫂也不必说那些不擅长的寒暄话,如获救星一般趁机落座,脸上也轻快了些,像是总算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任务似的。
温心瑜在桌下踢了踢黎子旭的脚,偷偷将两只锦盒塞进了他的裤兜,这么贵重的礼物,万一在她手里有个剐蹭,她可负担不起!
抬起头时,看见大嫂吃起了那咕咾肉,说起来,咕咾肉那么大一块,塞进腮帮子里,即便是她自己,刚才也没好意思吃的。大嫂这么淑女,竟就吃起来了?瞧着,倒把那碗汤晾在一边,更像与黎荣光是一对,再细看,她与黎荣光也更年纪相当,两人坐在一起,莫名有些出奇的和谐。
大约也只有女人,才会这样观察入微。
“阿旭,不如我和大哥带你出去走走消食,也好让她们女人之间说说话。”黎荣光之所以要大哥把大嫂叫下来,既是体贴大哥大嫂,也是为了好这般把阿旭叫走。
知他有话要说,而黎子旭也想知道二房的态度,便就应承。
餐厅里,只剩下温心瑜与大嫂二人。
温心瑜好奇道:“大嫂很喜欢吃菠萝咕咾肉?祖辈也是广府人吗?”
“不是,我是越南人,所以我的中文,有一点差,呵呵。咕咾肉酸酸甜甜,我很喜欢吃。”没有男人们在场,大嫂的确自在许多,话也多了些。
“呵,难怪,大哥真是体贴,知道您喜欢酸甜口,特意给您盛的甜汤。不像阿旭,根本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哦,呵呵,是,大哥他很体贴。”大嫂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放下咕咾肉,端起一旁的甜汤小口喝起来。
大嫂对丈夫的称呼,也是尊称大哥,这倒很稀奇,但也未必不是情趣。
温心瑜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聊道:“黎园这么多人,只有二哥说话风趣,我看南山公对二哥也很不一般呢,他一定过得很快活。”
“阿光他从小就很有趣。”大嫂很自然地说了这一句,语气中带有一丝微妙的得意,而后却急忙喝了一口汤:“呃,呵呵,其他的事,我不了解。”
“大嫂一直住在这里,不觉得孤单吗?还好有大嫂陪我,不然这里只有我一个女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对了,我看二哥的年纪也不小了,他没有女朋友吗?”
“他...还没有,也许有,总之,我不了解。”大嫂放下碗筷,“心瑜你好像很关心他?”
温习瑜微微皱起眉头,总隐隐觉得哪里透着怪异:“哦,没有,我只是觉得家里的女人少了些。”
大嫂笑了笑:“我之前不住在这里,但大哥要来照顾阿爷,我也只能跟来。我会帮大哥打理那片椰林,有事做就不会孤单。嗯...有阿旭在你身边,心瑜你为什么还会觉得孤单呢?而且,家里的女人,越少越好,不是吗?”
......
养心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