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许是那双桃花眼惯会蛊惑人心,又或许是景恪语气太过温柔,张姑娘一时间没听出话中的怪异之处,她眼圈微微泛红,楚楚点了点头。
景恪的玉骨扇不紧不慢的在手心敲了敲,“那苏二姑娘还真是......下手太轻了。”
张姑娘先是点了点头,待反应过来景恪所说的话后,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双毫无感情的桃花眼。
景恪浑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依旧漫不经心道:“若有人在我面前这般造谣,我定叫人拔其舌,断其骨,再丢去喂狗。苏姑二娘竟然只是叫你认个错,当真是菩萨低眉,浑金白玉。”
在场的其他人皆是吸了一口冷气,乐平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景恪。
饶是苏以宁这样好的定力,都看了他好几眼,迟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菩萨低眉?她,浑金白玉?
苏护眼皮一跳,直觉告诉他这事需要尽快了断,他眉目肃然道“此事虽说都有错处,却也是小女顽劣所致,我瞧张家姑娘脸颊的伤口并不十分严重,不如先去处理了伤口,待到事了再让以宁同张姑娘好好道个歉。”
“非也。”景恪半带轻笑道:“苏二姑娘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魄胆识,更是懂得分寸,并未真的伤了你,只给了你个教训,何错之有?”
景恪微笑着,鼓励道:“苏二姑娘做得很好。”
打了人还要得到表扬?张姑娘的脸色气的有些发白。众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明镜似的晓得景恪是有意偏袒这苏家二姑娘,三分理也给说成了十分,方才看向张姑娘同情的目光也纷纷收回。
苏护听得频频皱眉,似乎不太认同,却碍于景恪的身份不好之间否认,在他再度开口前,景恪反问道:“苏大人在朝任职多年,定然对我朝律法再熟悉不过,这造谣生事者,该如何判得?”
苏护略一迟疑,景恪自顾解答:“造谣者,十仗。”
“现在张姑娘脸上的伤处同十仗比孰轻孰重?我说苏二姑娘心善,有何不妥?”
张姑娘更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她踉跄后退几步,心底腾起一阵恐慌。
开什么玩笑?若她这也要被拉去仗刑的话,茶馆中无数闲磕牙谈八卦的人岂不是都要被拉走?分明就是景恪要与她较真——可偏偏景恪同她较真起来,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现在才算醒悟,景恪这一幅好皮囊底下,端的并不是一颗圣人仁心,他也不会如同自己设想那般,为自己主持公道。
“是林菀同我说苏时语和苏以宁平日待她冷漠,我也是好心想替她出个头......我、我并非造谣,那些话是林菀告诉我的。”
这话一出苏护的脸色就变了,他轻咳一声,将张姑娘的话头遮掩过去:“不过是女儿家的口头纠纷,若按律法判,未免有些严苛了。”
“既然是女儿家的误会,现在误会解开,不如张姑娘道个歉,若苏二姑娘消气,此事便算了。”
张姑娘一张脸上青红交错,最终还是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到苏以宁跟前重新郑重的道了歉。
苏护连忙安排人带着张姑娘去重新修整,他虽然有意遮掩,可方才张姑娘口中的“林菀”二字也清晰的落在不少人耳里,这离了正厅后如何再传是他无法阻止的。
他按了按隐隐再跳的额角,心中满是无奈。
景恪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更没想到这事最终会扯出林菀。
不过确实是许久不曾见到林菀了......这里发生这么多事,为何林菀迟迟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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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处,王氏正带着众多宾客在院中赏花,三两个的坐在亭中,笑着说着话。
一道尖锐的叫声将这宁静打破。
“不好啦!西厢房走水!来人呐!我们家姑娘被困在里面了!”走廊尽头,张嬷嬷跑来,脸上还混着黑一道的油烟,手里还抱着一套裙裳,模样看起来有些骇人,周围的几个小娘子立刻让开道路,张嬷嬷几乎是连滚带爬,来到人群中,来到王氏面前。
王氏瞬间面色惨白,一下慌了神。
苏护刚处理完苏以宁的事,正带着景恪往回走,远远听到叫喊,反应还算迅速,立刻拨了人去西厢房的方向,随后向婆子厉声喝道:“说清楚些,如何会走水?又是哪位姑娘在西厢房?”
“可不就是二姑娘!我们姑娘方才在厢房更衣,可能是不小心打翻了蜡台,然后就、就......”说道这,张嬷嬷仿佛伤心的语无伦次似的,抬头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王氏原先听见走水,还有小娘子被困,一颗心急的七上八下的,生怕是自家人被困,却又在听到苏以宁的名字后僵在原地,脸上的着急也转为困惑,看向苏护身后的方向。
张嬷嬷没注意到这番变化,还在嚎着:“我们二姑娘在西厢房更衣,我去给她拿备用的礼裳,谁知恰巧遭了此事!这可怎么了得!”
干嚎了半天,张婆子发现没人搭理她,惶惶看了看苏护,苏护和王氏也正表情古怪的看着她。
张婆子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本能顺着王氏的目光尽头看去,恰好景恪身后同样走出一个笑意晏晏的人,她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轻掩面,露出一双包含着笑意的眼睛,细看那双眼中好像又带着嘲弄。
“嬷嬷在说什么呀?谁在西厢房?”
“二姑娘?!”张嬷嬷一哆嗦跌坐在了地上,因为激动而红晕的脸上硬是白了几分,好似见了鬼。
如果苏以宁一直跟在苏护身旁,那西厢房内,她瞧得真真的人影,穿着打扮又与苏以宁十分相似的女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