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不行么?”苏以宁不愿多谈,冷眼敷衍着。
“什么事需要如此频繁,几天头去一次呢?”
“与你无关的事。”苏以宁咧嘴一笑。
林菀挂在脸上的笑顿了顿,她是看着苏以宁近苏府大门的,也看到了随她一起下来的苏禹、苏时语,三人走在一起看起来都很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几乎刺伤她。
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开心呢?
——她一概不知。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格格不入,“苏家的事在你口中竟成了与我无关的事?姐姐如今倒是不装了。”
花路小径边,苏以宁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她转身直直看向林菀,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好几度。
“林菀,你少来我面前立牌坊,搞得好像谁亏欠你多少似的。你初来苏府时,阖府上下哪一个人对你不好?便是养条狗都该养熟了,偏偏你是享着苏家的好处,又在心底里瞧不上苏家,随时想着反咬,既没有狗的忠诚,还没有狼的傲气,不伦不类,叫人瞧不上。”苏以宁一双眼睛怒起来,十分吓人。
“你打心底里觉得苏府给你的一切都是应该的,上至你的荣华,下至苏禹对你的喜爱——可你扪心自问,你凭什么?你自己从未把自己当过苏家的人,偏偏要求苏家上下都要真心待你,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你没有一日瞧得起苏禹的情谊,却又不接受苏禹收回,只一昧的吊着他,希望他围着你转!”
苏以宁的话可谓是毫不客气,一份情面都没留,随着这一连串的怒斥砸下,二人从前虚以逶迤的装饰也被彻底扯破,露出底下毫不遮掩的厌恶与恨意。
林菀姣好清秀的面容几近扭曲,这番怒斥明明声量不大,却在她耳边震耳欲聋,染着蔻丹的指尖紧紧掐着衣裙下摆。
“你懂什么?!”林菀抬起头,杏眼泛红,满是不甘,“你自以为是的苏家,不过是个豺狼虎穴的魔窟,披着良善外皮的虎豹!收留我也不过为了一番好名声,为了自己心里的愧疚!”
“那你可以走啊——”苏以宁不耐出声打断,“苏家既然千般不好,林菀,腿长在你身上,你为什么不走呢?苏护去江南接你时,你又为什么不拒绝呢?”
林菀眼中的薄怒微滞。
苏以宁歪了歪头,盯着林菀略显苍白的脸。
“——你既舍不得这番荣华,为还谈什么傲骨?”
林菀瞳孔一缩,下唇近乎被咬破皮。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尖锐的声音这样质问过她,
【没有苏家将你接回,你早就死在江南了——你和你母亲一样,是个拖油瓶。】
那是她初到苏府时遇到的一个不懂事的下人,那下人最后自然没落得好,早就被苏护打发了,她再也没见过那个指着她鼻子骂的下人。
现如今骂她的人换成了苏以宁,从一个没名没姓的下人变成了这里的主子,当初护着她的人也渐渐离了心。
她本以为这些事她都忘了,早就随着无数尘埃埋葬在了过去。
但在听到苏以宁冷戾的斥责,在看到苏以宁那双高高在上,冷漠又毫无感情的眸子的瞬间,那些记忆如潮水涌来。
......她忘不掉!
那些恶言伴随着母亲临终前的神情,藏着她不愿意回想的脑海深处。
阴暗,潮湿,不甘,那双待着恨的眸子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在苏以宁被宠爱包围,还有裴含这样优秀的青梅竹马陪伴时,她在江南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每天在惴惴不安中惶恐度日,要接受母亲无端的迁怒和不怀好意的亲戚压榨,母亲死的时候她除了伤心,内心底甚至有一丝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轻松。
所以当苏沪来接她的时候,她是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人人都要她走,可她凭什么走?这些荣华加起来也抵不过她当年所受的痛苦!
命债,只能拿命来偿。
这些甜头不过是利息罢了......
就在苏以宁头也不回准备离开时,林菀哑声道:“你斥责我贪心,你自己就高尚到哪里去吗?”她站直了脊背,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仿佛下了某种决心,“苏以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没有理会身后的威胁,苏以宁这回毫不留恋迈开步子。
她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林菀没有再开口叫住她,只死死的盯着苏以宁离开的方向,眼底是化不开的雾气。
她得了南街处的把柄,本意是来找苏以宁放狠话,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的——不曾想,反被她训的面红耳赤。
“一边吊着裴家的亲事,一边勾搭旁人。”林菀弯起一模嘲讽的笑,“迟早阴沟里翻船。”
“是你逼我的,莫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