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今日是真的偶遇。”
苏以宁自知有些说错话,抿了抿唇。
这些日子她也跑了几趟云来客栈,景恪不在时她就自己坐一会,独自一人泡茶,发呆。景恪若在便会同她手谈几局,虽然都是输多赢少,但也激起了苏以宁骨子里的胜负欲,越挫越勇。
前世与萧淮之惺惺相惜的两月之余,不知不觉间已同景恪走了一半,她也没有最初那样怕他、忌惮他了,若是私下说错话,她解释两句便罢,现在苏禹和阿姊都在,她只能钉在原处,乖乖坐好。
安生了不过半晌,苏以又宁微微探出头,隔着景恪朝苏禹问道:“我的冰酪点了吗?”
惦记着有贵客在,苏禹矜持的点了点头:“嗯。”
“杏酪鹅呢?”
“点了。”
“酥花糕呢?”
“也点了。”
“还有蟹粉狮子头。”
“......都点了。”
眼看苏以宁还要开口,苏禹脸上的笑几乎僵在脸上,他眼神制止,抢先道:“一个不少,你且坐好了,不许再问。”
二人中间尚且隔了个景恪,苏禹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她一下,而苏以宁在全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终于心满意足的安静下来,眉眼弯弯。
菜肴上桌后,苏以宁才算彻底认可了云霄楼的金贵的花销,被美食折服。
起初苏禹还装的十分人模狗样,言谈间打着几分官腔,随着几杯桂花引下肚,也渐渐松散下来,竟然笑嘻嘻的揽着景恪的肩。
“这炙羊肉可是特地为你加的,你得多尝两口!”
苏以宁望着那红通通的炙羊肉,轻声提醒道:“他不吃辣。”
“哈?”苏禹慢半拍的转过脸,“你怎知他不吃辣?”
“......”
这下算是问住了苏以宁,她轻咳一声:“我看柳公子似乎没动过辣菜,所以猜的。”
“你何时这么细心了?你方才不是一直在闷头吃么?”
苏禹狐疑地盯着苏以宁的脸,希望能看出些什么,可惜那张明媚的脸上十分大方,自然。
直到景恪淡淡“嗯”了一声。苏禹才恍然大悟道:“还真是如此,是我不察,我叫人去换成不辣的来。”
这当然不是苏以宁才观察出来的,她第一次在云来客栈碰到景恪时就知道了。当时苏以宁没想到还有景恪这么一号人,点了些辣菜,又惦记着萧淮之有伤,只让人放了一点点辣,给萧淮之解馋。
桌上只要沾了辣椒的菜,景恪都没碰过,而唯一一道面上没什么辣子,实则很辣的菜被景恪夹了一口后,向来云淡风轻,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三殿下,差点把筷子捏断了。
“不必麻烦,云霄楼口味偏清淡,辣子一般都不会很辣,况且我也不是一丝辣都不能吃。”景恪不着痕迹抽开搭在他肩上的手,视线落在正专心致志捧着瓷碗,一勺勺舀着冰酪的苏以宁身上。
“你竟然不能吃辣,相识多年,吃过不少回饭,我竟不如小妹了解你,我自罚一杯!”
“阿禹,你少喝些。”苏时语望着脸上红扑扑的苏禹,无奈劝道。
“阿姊,这桂花引是最温和不过的,度数低的孩童都可以喝得,你就让他喝呗。”
苏禹脑子有些钝,全然没听出来苏以宁的话外暗讽之音,还得意的冲苏以宁举了举杯,像只欢快的,摇着尾巴的幼犬。
这下苏以宁也被逗笑了,凤眼盈盈泛着笑的模样,有一种直击人心的明艳。那抹明艳感染力极强,看起来叫人也不自觉眉眼弯弯。
一直到酒席散去,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小雨,喝了不少的苏禹执意要送景恪,被苏时语“强硬”拽住。
“不许闹了,柳公子好得很,现在最需要人送的是你。”
苏禹还嘟囔着:“我真没喝多。”
“你没喝多,却喝到兴头上时更可怕。”苏时语毫不客气道:“你喝多了就只是睡觉,没喝多时可什么话都敢说。”
苏禹总觉得这话听着像是再贬他,有些不服气,“才没有,你瞧,我走路一点都不晃,几十米外的人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喏,街头那个卖瓜果的阿婆正在收摊,身上披着个斗笠......再远些还有个鹅黄色裙衫的少女,正朝我们这边走来......”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眯了眯眼:“咦,长姐,我怎瞧着那女子有些眼熟?”
苏时语朝外看了两眼,门外稀稀疏疏的人群躲雨的躲雨,并未瞧见什么黄杉少女,只当苏禹在说醉话。苏时语同楼内拿了把伞,未免苏禹再度缠着景恪要送他,率先将拽着他上了马车。
许是小雨的缘故,云霄楼外的行人连着也少了起来,和热闹非凡的楼内形成两个世界,苏以宁停在云霄楼门口,望着天,伸出手接住了几滴细雨,感受着初秋的气息。
忽然一柄伞出现在头顶,盖住了头顶的雨,也遮住了她的视线。
“淋雨玩?”
景恪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站在身后,伞柄微微倾斜。
此时正垂眸望向她,眼角眉梢好似冰雪融化,薄薄的唇边都带着笑意。
直觉却告诉苏以宁,景恪现在心情似乎还不错,好比这多变的天,乍暖还寒,总说不上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