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呐呐道:“对......她是你的女儿,是表哥的亲妹妹,我不过是个外人,我在你们眼里什么也不是!”
说罢,林菀猛地推开苏禹,转身向倚月菀跑去。
苏禹还想将人拦下,就传来苏护的叹息:“都先回去罢。”
“我会送些药去褚玉院,女儿家脸是万万不能留疤的,先去看看伤势。”
夕阳下,苏护脸上满是疲惫,“此事是菀儿错了,我会让她给你道歉,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日后谁都不许再提。。”
“女儿告退。”苏以宁拦住了还想再争执的苏禹,拉着他离开倚月菀这个是非之地。
夏日的晚上月亮出来的总是格外早,天尚未完全黑透时便已明月高悬,皎皎明月挂在天边。
本是还不错的景象,苏禹却看起来闷闷的,不太高兴。
“我觉得父亲有些太偏心了。”
他瓮声瓮气地说着,连脑袋也耷拉下来。
苏护教子严谨,对于自己亲生的三个孩子他向来信奉一个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原则,孩子犯错还打就会打,该罚就会罚,即使是苏时语,从小到大也是被罚过几次的。
只有林菀是个特例,苏护对林菀说过最重的话也不过就是今日叫林菀道歉。
“况且林菀也......也怪怪的,明明苏府上下没有亏欠她的地方,可她有时会给我一种苏府欠她良多的感觉......”
苏以宁打断道:“好啦,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也许父亲就是年纪大了变慈父了呢?”
苏禹不吱声,他心知肚明苏以宁说这些只是为了他宽心,苏护要真变慈父,为何对他们三个还是严以律己的模样?
“算了......我不与你啰嗦,你快些回去上药吧。”
苏以宁用力点了下脑袋,笑着送走了苏禹,直到苏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她才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脸上的红痕。
“嘶——好像是有点疼啊。”
秋儿赶忙按住她的手,“二小姐!不能乱摸,还没上药呢,而且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伤......”
苏以宁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附在秋儿耳边悄声道:“我是看着地方摔得,不会有事的。”
“二小姐——”
秋儿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苏以宁连忙捂住秋儿的嘴,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嘘,进去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褚玉院,褚玉院内才算忙活起来,秋儿一边吩咐备水,一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苏以宁除了脸颊处较为显眼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确实没什么伤口,而且脸颊上看着吓人,实际上不过破了皮,确实不会留疤,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秋儿涂完药膏,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小姐,咱下次能不能换个招啊,这实在是有些自损八百......”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秋儿顿时不再劝了,她有一种无奈的感觉,原以为自家小姐自从落水后成熟了不少,现在看来是越来越大胆了......
不过以前的苏以宁虽然都是小打小闹,最终却常常以被林菀欺负,苏护责怪收场,现在行事虽然疯了些,倒确确实实没再吃过林菀的亏。
“表小姐真的会来道歉吗?”秋儿叹了口气,将药瓶规整收起。
“她来不来的,不重要。”
苏以宁此时吃着阿姊送来的食盒,吃的正香,头也不抬地说道:“不过她应该会来,因为她拗不过父亲。”
而父亲恰巧是个古板固执的人,比起心疼林菀,他更希望看到林菀成长,就算再疼惜,也不会看着林菀犯错。
苏以宁倔强的性子与他是十成十的相似,所以苏护有时格外头疼她。
一整晚褚玉院都还算安静祥和,处于风暴中心的苏以宁更是心情好到多吃了一碗饭,一觉到天亮。
她从未觉得给人添堵是如此身心舒畅的事。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褚玉院迎来一位稀客,秋儿才彻底信了苏以宁的料事如神。
苏以宁被秋儿急匆匆的叫醒,眼睛都尚未完全睁开时,林菀从门口走了进来,身后来跟了个高大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苏护。
也不知苏护昨晚与她说了什么,今日的林菀竟真肯同苏护登门致歉,言辞诚恳道苏以宁以为自己没睡醒。
“姐姐,是我错了。”林菀咬着唇,双瞳剪水,眉眼间好似有化不开的雾气,“舅舅罚过我了,昨天的事是我不好,当初我也不该在祠堂外冤了姐姐。”
“舅舅说我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姐姐可愿意原宥我一次?”
这一番话诚诚恳恳,即便是苏护在旁也挑不出什么差错,苏以宁脸上的伤口还未愈,她挡着半边脸颊,温声道:“你也不是故意的。”
苏护站在门口看着苏以宁挡起来的半边脸颊,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家中的小女儿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许多,遇上这种事情一句没有和自己哭闹。
反而是林菀......自己与林菀谈了许久,起初还是好言好语,可林菀掉的不停的眼泪和根本不听他讲话的态度,磨的他几乎要压不出自己的脾气,林菀才像是开窍似的,勉强答应。
苏护脸上的表情有所缓和,见苏以宁不哭也不闹,反而进退有度,宽和大度,他难得多看了两眼苏以宁,“宁儿便也不要总拘在家中了,无事可以陪你阿姊多出去走走。”
这话就是要解了苏以宁禁足的意思了,苏以宁有些意外,愣了一瞬才应下。
苏护近乎是抱着愧疚补偿的心态给了她解禁,苏以宁隐隐能猜想到苏护的想法,就好像只要苏护多补偿一些,林菀的错就能抵消。
苏护大概不知道,林菀最终犯的错即使苏府全家上下拿命填也不过抵消的。
她与林菀注定是无法和好的死敌,即使苏护再怎么从中调和也不可能了。
林菀眼里也闪过一抹恨,分明是苏以宁存心自己跌倒,现在还在这里假装大度,害得舅舅逼她道歉。
苏护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林菀离开褚玉院,前脚刚出院门,苏以宁就半倚在柳藤编织的椅子上,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