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的金銮殿浮着一层青灰色,谢云澜跪在蟠龙柱投下的阴影里。
太子慕容桓的蟒袍下摆扫过他手背时,带起一缕曼陀罗香,与军械案密函上的熏香如出一辙。
"儿臣冤枉!"
慕容桓的膝头重重磕在汉白玉砖上,腰间玉佩撞出裂音。
皇帝手中的铁鳞匣"砰"地砸在御案,十二枚鳞片震落在九龙毯上,每一片都映着东宫的冷泉纹。
皇后鬓边的九凤衔珠步摇突然颤动,她捧着参汤的指尖发白:"桓儿最是恭谨,定是有人构陷..."
话音未落,谢云澜忽然叩首:"臣斗胆,请陛下观此物。"
他展开的素绢上,血绘的漠北十三州舆图正渗着诡异蓝光。
太子瞳孔骤缩,那是用北戎狼血混着冷泉淬炼的密墨,遇热即显。
皇帝将茶盏重重一墩,滚水泼溅处,"借道"二字赫然浮现在雁门关位置。
"逆子!"
御笔掷碎在慕容桓额角,朱砂混着血淌过他抽搐的嘴角,皇后的珍珠项链突然崩断。
谢云澜垂眸捧上鎏金弩机:"东宫上匠人所制,箭槽可容北戎破甲锥。"
他的指尖抚过弩身缠枝莲纹,昨夜刚用陈侍郎的血浆浸透凹痕,"臣查验过,去岁秋猎的黑熊...正是被此种弩箭贯穿心肺。"
慕容桓突然暴起,却被谢云澜"无意"踩住袍角。他踉跄扑倒在御阶前,袖中掉出半枚虎符,与陈侍郎尸身舌底那枚裂痕一模一样。
皇后的护甲深深掐入掌心:"定是有人仿造!桓儿你说话呀!"
"儿臣...儿臣只是..."慕容桓喉结滚动,忽然瞥见谢云澜袖口若隐若现的玄铁令牌。
那是他上月密赠北戎使者的通关令,此刻背面正朝外,露出青鸾卫特有的枭纹。
"陛下!"皇后突然扯散云鬓,素白着脸扑跪在龙椅旁,"桓儿十九岁生辰那夜发高热,抓着您衣角喊'父皇别走'..."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皇帝手背,留下三道胭脂痕,"他连只鹿都不忍射杀,怎会..."
谢云澜适时轻咳,青鸾卫抬上桐木箱。腐臭弥漫间,北戎使者的头颅滚落在蟠龙柱旁,耳后黥着东宫的暗码。
皇帝的手猛然攥住鎏金扶手,指节泛白:"传旨!太子禁足昭阳殿,削去一应差事,皇后..."
话音未落,谢云澜突然重重叩首:"臣万死!在陈侍郎别院暗格里,还搜出此物。"
他展开的鲛绡上,血凤凰图腾正吞噬半枚玉玺,正是皇后母族南诏国的秘纹。
"削去皇后凤印!"皇帝的手背暴起青筋,捏碎了腕间菩提串,"东宫属官悉数流放琼州!"
慕容桓突然低笑出声,白玉簪落地迸裂,露出中空簪身里的密信残片。
谢云澜的皂靴碾住那片泛黄的纸,靴底暗纹恰盖住"四皇子"二字水印。
"儿臣...领旨。"太子抬头时,目光如淬毒的箭矢刺向谢云澜。
却见那人正在扶起瘫软的皇后,指尖"不慎"划过她颈间,那里有道新鲜抓痕,与北戎使者尸身上的指印尺寸相同。
退朝时细雨迷蒙,谢云澜在宫廊下为皇后撑伞。她染血的护甲突然抓住他手腕:"谢大人可知,猎犬烹完走狗的下场?"
"娘娘慎言。"他微笑着拂开她的手,伞面微倾,露出檐角青鸾卫的箭簇寒光,"殿下只是暂避风头,陛下圣明烛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