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克制不住,伸手用力一拉。
其实他刚刚的话没有说完。
他一夜未眠的缘由,的确是因为她抱得太紧,手又不老实,总在他的腰间作祟。
因此这个原因,是也不是。
人腰上的那块软肉,是经不起考验的。
江南渊猝不及防地摔到他胸膛上,风泽杳闷哼一声,没管那处的伤痕,伸手揽住她要抬起的腰。
江南渊连忙撑起身,不料被这只有力的胳膊再次压回来,心急道:“你这处有伤!”
风泽杳呼吸粗重起来,沉沉地应了一声。
江南渊这才感觉不对劲起来,挣扎了一下抬起眼看他,顿时愣住了。
他紧紧凝视着她,热烈与压抑交织在一起、虔诚与yu望交织在一起……眼里涌动着深不见底的紫光,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脑子里只有把人咬碎了吞进肚子里的荒诞想法。
整整一夜,是个男人都不会无动于衷,何况是早就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
江南渊喃喃道:“师兄……”
风泽杳伸出一只手来,掌心扶住她的后脑,缓缓压下来。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睫毛上,江南渊浑身一颤,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出声的时候嗓音都变调了:“师兄,你做什么?”
身下那人依旧没有说话,或是嗓子已经烧得说不出来话了。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江南渊面前的就是这处坚硬炽热的胸膛,不禁感觉头晕目眩起来。心脏跳动的声音自己都清晰可闻,她觉得既紧张又羞耻,两只手紧紧揪着的床单都要撕裂了。
他的呼吸就这样扫过她的眼睛、睫毛、眉心……最终落在她的额头上。
柔软的唇在她额上轻轻碾转了一下,然后移开了。
江南渊没敢抬头,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
风泽杳低低地重复道:“你接住了。”
江南渊把头低得更狠了,整个埋进他跳动的胸膛里。
从前只有她口无遮拦惹人羞恼,如今被别人弄到羞得抬不起头来,还是生平第一次。
“你既做了,就不能反悔了。”他低声道,“你要与我站在一处。是富贵还是险境,都不可以一个人面对。”
“仙门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也无意做名门正派。我心中没有苍生,亦没有大义,因为自私所以孤勇。因此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至死方休。”
“所以请你,”他将她抱得更紧,低哑颤抖的嗓音伴随着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耳膜传去,“……不要再把我丢下了。”
一腔的酸涩滞留在胸口,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心疼起来。
她孤身在人间走了一千多个日夜,从没想过有人在背后亦步亦趋地追随着,却又一次接一次地被她推开。
时至今日,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一身自在地回头看一看他。
在她最风光恣意的时候,身边人潮翻涌,可唯独没有他。
在她落魄如斯的时候,身边寥寥无人,偏他从一而终,从未走过。
江南渊抬起头来,伸手在他不化的眉间抚摸了一下,莞尔道:“好。”
人间熙熙攘攘,但大多喜怒都与自己无关。既然早就一身泥污,又何必非要自濯,活得自在就是了。
临淮城最热闹的集市里头,人潮拥挤,吆喝不断。卖桂花糕的店主在门前遮了个小棚,坐在躺椅里面摇着扇子打盹儿。打着打着一道影子罩下来,把阳光给遮了个七七八八。店主咂了下嘴,依旧闭着眼睛道:“自己拿自己拿,老价钱。”
“老板慷慨。”
一听这声音,店主立马弹起来,把扇子一丢战战兢兢地回话道:“是、是您啊。”
江南渊点点头:“是我。你去打盹儿吧,我自己包来。”
店主早就睡意全无了,哪敢让她动手,忙不迭抽出油纸仔细地包裹起来。边包着边观察着她的神情,不由道:“您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
江南渊如实道:“有。”
店主瞅着她的神情,好像她每一个五官都在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就是给人一种眉飞色舞满面春风的感觉,不免心里泛起嘀咕,这坏蛋别又是打什么坏主意了。
正这么想着,江南渊冷不丁又补了一句:“天大的喜事。”
店主被她这一声吓得手一抖,桂花糕差点抖掉,冷汗都要流下来了:“……是是是,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您拿好走好哎。”
江南渊接过油纸包,死皮赖脸地没走,收好后又询问道:“何处卖些清淡的饮食?”
“顺这条街三百步向右拐再走三百步,有一家王婆粥铺,滋味尚可。”
“多谢。”
店主好不容易送走这尊大佛,赶紧擦擦冷汗,望着她的背影嘟囔道:“奇了怪了,平时除了甜就爱吃些重口,今日倒是转性了。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