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害怕得要死!我还这么年轻!”
“你害怕?你刚刚睡得跟猪一样,怎么都喊不醒。”
“我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这个处境啊!我要是知道我立马就跑了!”
风泽杳思忖半晌,突然道:“难怪。”
叽叽歪歪的两人立马噤声,转头认真地盯着风泽杳。
风泽杳道:“这是第十八座城。”
问觞顿了一顿,半天憋出一句:“......见鬼了。”
耶步慢慢瞪大了眼睛,害怕得想冲过来抱住问觞,硬生生被问觞的眼神吓退,转而往风泽杳怀里缩着:“风大侠,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这种阴间的东西了,我们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
风泽杳岿然不动地坐着:“莫慌。”
问觞伸手把他拽了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要哭哭啼啼的。趁路还能走,我们去找光门。”
几人拜别借宿的人家时,推门时发现已经被雪堵得开不了了。房屋的女主人是一个和善的妇人,往外看了一眼,道:“估计是走不成了。”
耶步急道:“那怎么办?”
妇人道:“等雪崩吧。”
耶步:“什么!?雪崩!?”
“你们不知道吗?”妇人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是。你们从外乡来的。我们这里雪下个不停,以十八天为一个周期会发生一次雪崩,不过没关系,只要躲在家里就没事了。”
问觞:“雪崩不会把房屋摧毁吗?”
妇人:“不会的。我们受蓬莱岛主庇佑,每一家都有仙法护着,等雪崩走了,就能出来了。”
问觞:“夫人,您刚刚说,等雪崩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妇人端了壶热茶过来,和气道,“一时半会儿也不走,你们坐下来喝杯茶吧。这外面的雪累计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生雪崩,照时间来看就是今天了,估计马上就要崩了。雪崩要持续两个月呢,等两个月过后雪化了,就能走了。你们看,我家后面那一堆都是屯粮。”
问觞接过热茶刚想道谢就听到这一句,震惊道:“两个月?那您刚刚说的十八为周期是......”
妇人道:“雪崩持续两个月,两个月后外面就什么都没有了。重新开始积雪,积十八天,再开始新一轮的雪崩。”
“不是吧,”耶步震惊过后喃喃道,“那你们岂不是一天到晚都在雪崩。”
“是啊,”妇人笑眯眯道,“但崩不崩都没什么所谓。这么冷的天,还总是乌漆嘛黑的,就算不崩我们也不想出去。”
风泽杳摩挲着小茶杯边缘,半晌缓缓道:“这为时两个月的雪崩,有没有什么讲究?”
妇人道:“自然是有的,这雪也不是取之无禁用之不竭的呀。这次是以四天为一周期,第四天的时候雪崩会在丑时初消停一个时辰,丑时末的时候继续。你们要是好奇,这些天可以就着窗户看,只不过马上雪就要把整个房屋压没了,从这里只能看到贴着窗户的积雪。”
问觞想象得出来,大概就是所有房屋建筑都被雪崩吞没了,他们都被压在雪底。可是那时候,该怎么出去呢?
妇人又招呼了两句,给他们拿了些吃食,回屋了。
耶步深深吸了口气:“又是十八又是四的,真是有够吉利。”
问觞则是沉下了眉目:“几时走?”
耶步愣愣地转头看她,眼睛越瞪越大:“问大侠,你不会是想现在走吧?雪崩要来了!”
“等不及了,”问觞抿紧了唇,“两个月,太久了。”
耶步小声低呼道:“那也不能现在走啊!你看现在外面积了那么厚的雪,马上崩起来就是死路一条!要不、要不等第四天!?”
问觞揉了揉眉心:“可是第四天的时候这里已经被淹没了,我们很难出得去。”
“可是现在出去立马就被雪冲没了呀!”耶步急道,“问大侠,我知道时间紧迫,但是也不能赶着送死啊。”
问觞深吸一口气,手肘搁在木桌上,伸手撑住了头:“让我想想......”
小小的屋子陷入一片寂静,火炉噼啪地响了一声后,继续静默地燃烧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焦灼爬上人的心头,外头已经隐隐有雪块松动的声音。
问觞脑海里千回百转,不断权衡着利弊,思索着各种逃生的手段,纠结得快要冒汗。最终风泽杳出声道:“等到第四天吧。”
问觞抬起头看他。
风泽杳道:“看这阵势,雪崩随时会来,出去凶多吉少。等第四天消停了,试着能不能挖个道吧。”
问觞对上他沉静的目光,抿起唇,坚定地一点头。
三人不约而同地目光聚集到窗外,窗户上结的冰在三人将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刹咔嚓一声,碎了。
紧接着,狂风呼啸而至,一阵宛如哀鸣的尖锐风声轰隆一下响了起来,震得房屋猛地晃了一下。
呼呼的风声宛如魔鬼的嚎叫,撕心裂肺地在漆黑如幕的黑夜里盘旋,隔壁的一个小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远处响起了轰隆隆的奔腾声,逐渐靠近,愈演愈烈,在耳边越来越清晰。这一瞬,纵使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安全的,还是忍不住胆战心惊起来。
这越来越近的崩裂声,与刽子手一步一步向前走来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震荡着耳膜,撕扯着心跳,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任凭脑海里震耳发聩的暴动生长。
白色的巨浪从远处而来,像千军万马奔腾的马蹄,像将士们剑挑首级的怒吼,千万道声音夹杂在一起,把屋子震得发抖!
三人紧盯着远方,只见雪崩从前方直扑而来,巨大的体型从天而降覆盖而下,极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白色的魔爪占据了整个视野,使人的呼吸猛地止住,刹那间,心跳骇然停止。
至此之后,这座城,彻彻底底被掩埋在雪山之下。
耶步呼吸紊乱,健硕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半天吐出一句:“……卧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