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不屑,“这孩子分明是土猴托生,哪来的大富大贵!”
林知夏瞥他一眼,从帆布包取出雷击枣木尺,尺面殄文触及男孩后颈时突然发烫。她利落地解开孩子衣领,后颈果然有个米粒大的血痂。老太太见了还疑惑,“这什么时候挠破的?”
林知夏怕吓到她,根本不解释,只问,“您跟我说说黄婆婆的地址,我过去瞧瞧。”
周老板姑妈也不笨,人家反应很快,“林大师,是不是黄婆婆对我家孩子做了什么?”
林知夏:“暂时不确定,您先跟我说地址吧。”
***
暮色漫过青石巷,林知夏脚步停在“黄记香烛铺”的玻璃橱窗前。手机屏幕映着斑驳砖墙,导航语音还在循环提醒“您已到达目的地”。
周老板姑妈说的这家店实在难找——夹在奶茶店和网红手作店中间,门头挂着褪色的蓝布幌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家卖汉服的的小店。
“这风水局有意思。”她屈指叩了叩玻璃,倒映的霓虹灯牌突然扭曲成符咒形状,“坎位摆招财树,震位放八卦镜,看着像正经道场……”
“可惜是反着摆的。”
宴清在她耳畔接下后半句。
男人瞳孔映着橱窗里的纸扎童男童女,不无讥讽的说道,“镜面煞直冲明堂,鱼缸水位高过神龛——这店主不是蠢,就是存心招邪。”
林知夏正准备推门进去,玻璃门里突然出来个粉色头发的姑娘,举着自拍杆差点撞进她怀里。
“家人们谁懂啊!”粉发姑娘对着手机镜头手舞足蹈,“黄阿嬷说我三个月内必脱单……哎呦小姐姐,麻烦让让!"
林知夏侧身避开横扫的自拍杆,瞥见女孩印堂浮着层青灰。刚要开口提醒,晏清道,“看她耳垂。”
只见两枚小巧的泰国佛牌在粉发间若隐若现,牌面阴刻的婴孩五官正渗出暗红血丝,那血丝,肉眼不可见。
“拍婴?”林知夏倒吸凉气。拍婴是泰国众多佛牌中的一种,比较偏门,对外宣称可以防小人,增加人缘、财运之类的,其实这种南洋邪物专食人气运,正经玄门绝不会碰。
一饮一啄,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你得到了想要的好处,必定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世界守恒定理,没有例外可言。
粉发姑娘走出没多远突然踉跄着扶住电线杆,手机啪嗒摔到地上。林知夏刚要上去扶,香烛铺里冲出个穿靛蓝布衫的老太太,枯爪攥着把糯米就往女孩身上撒。
“作死哦!”老太太操着浓重闽南口音,“早说让你把佛牌扔海里……”
糯米触及佛牌的瞬间炸出火星,粉发姑娘已经翻起白眼。林知夏当机立断甩出墨斗线缠住她的手腕,鲁班尺重重拍在她后颈的同时口中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
下一瞬,佛牌裂开蛛网状纹路,黑雾裹着婴啼冲天而起。晏清广袖翻卷,幽冥火凝成笼子兜头罩下。老太太趁机将朱砂拍在姑娘眉心,气喘吁吁叹气,“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作孽哟!”
林知夏看着眼前这位据说已经有八十五高龄的老婆婆,讲真,有点惊讶。来之前,以为会见到一个满脸阴森可怖,跟鬼片里的那种老婆婆似的很吓人的长相,结果,眼前的老婆婆慈眉善目,看上去根本不像个坏人,反而挺可亲。
虽然以貌取人是大忌,但真的,这长相真的真的不像个坏人啊!
“问米问出恶鬼债,烧香烧成引魂幡。”晏清语气不屑,“这种半吊子也敢称问米婆。”
林知夏心说可不是吗,白不怕黑不怕,就怕这种不白不黑的半吊子!
粉发姑娘幽幽转醒时,香烛铺二楼飘来普洱茶香。黄阿嬷摘下老花镜擦拭神像,絮絮叨叨说起了问米行当的渊源。
“我们这行祖师爷是临水夫人,唐朝那会儿叫‘白母教’。”老阿婆将糯米糍粑推给林知夏,“正经问米要设三牲六畜,请神词得用古闽语唱……现在年轻人图快,我跟她说不要戴这个什么佛牌,偏不听,唉。”
林知夏摩挲着茶杯沿口,忽然问:“阿婆,陈大姨家的小孙孙宝宝是不是你给开的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