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柔柔地覆盖在闻叙脸上,那人丝毫没被惊扰,靠在床榻旁熟睡。
尉迟璟早早就醒了,歪在床上,撑着头端详面前人的样貌。
闻叙平日里那双写满精明猜忌的眼睛此刻紧闭着,呼吸均匀,想必睡得很香。应是净了身的缘故,一夜过去,此人并未长出胡茬,反而在太阳光晕下,隐约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
模样倒是和印象里没差,初见时,这人还不是太监,记忆里他的面容和气质更硬朗些,如今添了些阴柔之气。
当初闻叙拼命把自己从死人堆里救出来,回到樊城多年不与他联络,昨日夜里又是那样一副做派。
行迹诡异,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闻叙察觉到身旁的动静,意识渐渐回笼,还未来得及清醒,先感受到一股气息越来越近,仿佛尉迟璟在他脸上找些什么。
闻叙动了一下肩膀,表现出要醒来的趋势。
尉迟璟稍向后仰:“公公醒了?”
闻叙跪在地上磕头:“昨日之事,奴才护主不周,特来领罚。”
尉迟璟撑床坐起,一条胳膊搭在右腿膝上,单手揉着太阳穴:“公公筹粮有功,本王并未怪罪于你,起来吧。”
“谢殿下。”闻叙心中纠结,还是站了起来,走到尉迟璟身边,两手力道适中地为其按揉。
尉迟璟看着放下来的手,没再多说。
“殿下还是头疼吗?”
“还好。”
“奴才伺候您梳洗。”闻叙开门叫侍卫打热水来。
尉迟璟起身披上外衣,坐在凳子上,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闻叙帮他把压在衣服里的头发捞出来,用篦子一点一点梳理顺滑,发丝在手中似流水般滑过。
他原只想,可以一直远远地看着殿下长大,保他快乐安康,祝他成家立业。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晒干了身上的潮湿,闻叙开始奢求每日摸到殿下的长发,求岁岁常相见。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偷一枚吻。
一行人回了驿馆,郑奎安便欢天喜地地来回禀:“下官拜见王爷。今日各郡县上报,总数借到七万石粮。”
“还算得力,下去盯着那些赈灾官员,告诉他们手脚干净些,发给老百姓的粮食,一两都不能给本王少。要是谁吃到自己肚子里,一律问斩。”尉迟璟打理着自己那匹青骢马,像交代午饭一样,语调没有丝毫波动。
郑奎安连声应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督办。”
尉迟璟和闻叙稍作休整,出了驿馆去巡查粮棚。
正是要到午饭的时间,路上见百姓三五成群坐在阳光下,拿着碗等待。
站得靠前的,已经端着粥碗往回走。
可他们手中只有一碗稀粥,未见烤饼。
闻叙随尉迟璟下马,拦住一老伯询问:“老伯,为何只有粥无饼啊?”
“二位是路过的客商吧,今年我们这里干旱,州中赈济粮短缺,官老爷说只能中午施粥,傍晚再施饼,每家可以领一张小面饼,回去分了吃一天。”
“自从旱情以来,家中粮食吃完,一直如此吗?”
“是啊,不过啊,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赈灾,听说是三皇子殿下,等殿下来了就好了。”
“多谢老伯。”
“不谢不谢。”
二人驰马赶到粮棚,只见面袋未启,妒火未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