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上要吃饭的缘故,许春喜便没有特地先给苏月娘盛一碗尝尝。
等饭菜都上桌了,六个人都到齐了,苏月娘才给自己盛了一碗芋头冬至丸。
一旁的阿生也是满面期待地盯着汤盆,等苏月娘给自己盛好,他悄悄将碗推了过去。
苏月娘看见阿生的碗,便将阿生的碗拿去,“阿生喜欢吃丸子还是芋头?”
“都喜欢!”
满满当当的芋头冬至丸汤放在面前,阿生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就着碗沿嘬了一口甜汤,再用小调羹捞起一颗圆滚滚的小丸子吹凉塞入口中。
因为是与姜片、芋头一起煮的,这软硬适中的冬至丸子裹着的汤汁含着些许辛辣与芋头香。
“冬至丸真好吃……谢谢干娘和姑姑!你们真厉害!”
阿生这孩子如此嘴甜,哄得苏月娘和许春喜心里甜滋滋的。
“你这孩子!有得吃就嘴甜!”红姑哭笑不得。
“才不是……我是真心实意地夸干娘和姑姑!”
苏月娘搂着阿生的圆脑袋亲昵了一番,“这孩子真机灵,连真心实意都会说了!以后去了学堂肯定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如今红姑在月娘小吃铺做事,每个月能拿上一笔比卖豆腐多不少的工钱,虽然有些辛苦,但是日子在慢慢地变好起来。
阿生将家里的转变看在眼里,已不再排斥去学堂念书了。
阿生拍了拍胸脯,“我一定不会给阿嬷和干娘丢脸的!等我长大当大官了,一定会给你们起大厝买田地的!”
“不用很大,就跟另一条街上的吴家那样大就好!”苏月娘故意逗他。
怎知这孩子还真信誓旦旦地应下了,还扬言阿嬷一座、干爹干娘一座、姑姑姑父一座。
苏月娘也没将阿生天真的言语放在心上。
她只是舀起一勺甜汤抿了一口。
汤中的姜辛将冬日入骨的寒冷都驱散,红糖白糖也从舌尖甜进了心里。
——
卯时不到,月娘小吃铺的堂屋里亮起了一盏蜡烛。
小小一团烛光将堂屋的一小片照亮,早起一步的许东山与林大松一起围在烛边做冬至丸要用的面团。
林大松站在边上负责往盆里倒滚水。
当还在犯困的林大松第三次将热水倒到许东山手背上时,终于忍无可忍的许东山一把抢过热水壶,一手倒水,一手用筷子搅拌面絮。
“大哥,我又烫着你了?”林大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你昨晚上做贼去了?怎么困成这样?”没了林大松帮忙的许东山干活快多了,三下两下便拌好了面絮,改上手揉搓糯米面团了。
林大松闭紧了嘴巴,不敢回话。
“你先去准备面线糊!”
林大松瞪大眼睛,“今天我掌勺做面线糊?真的吗?”
先前许东山虽然教会林大松怎么做面线糊,可究竟是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让他上手做。
“你要是搞糟了,我让月娘扣你工钱!”
生怕因为被扣了工钱而被许春喜责怪的林大松连忙打起精神,阔步走向厨房准备面线糊去了。
苏月娘与许春喜没那么早起,揉好了两大盆面团的许东山就先着手搓起了冬至丸。
待搓满了一簸箕,苏月娘和许春喜才慢悠悠地从后头走来。
“我们阿山辛苦了!”趁着许春喜去厨房找林大松,苏月娘挪到许东山身边去,踮起脚尖往他侧脸上吻了一口。
对苏月娘来说,一早醒来发现许东山不在身边是一件极让她安心的事情。
这意味的店里的活有人干,今日的生意不会被耽误。
许东山一边手不停地搓着丸子,一边朝着苏月娘低下头,在她唇上回了一口。
“我还以为你天亮才会起。”
“虽然这冬至丸不赚什么钱,但我这做头家的还是得为这事儿勤快一些!总不能让我家头家娘将我比下去了!”苏月娘狡黠地笑着。
这“头家娘”自是称呼许东山的。
头一回听苏月娘这样喊他的许东山觉得有些新奇,却也很快认下了他“头家娘”的身份。
……
“卖冬至丸喽!卖冬至丸喽!”
月娘小吃铺的大门一打开,等候已久的李金花便开始大声吆喝。
冬至又叫“小年兜(1)”,虽然还有两天才到冬至,但“小年兜”前后不可轻易动气,不然容易招来晦气。
苏月娘咽下这一口气,将手插进暖和的兜里,回屋等着客人上门。
今天最先上门的客人还是吴头家和他的小孙子。
吴头家还是要了他的“老样子”,而他的小孙子却是手里头抓着个流油的大肉包在啃。
“这孩子说面线糊吃多了腻,要吃包子换换口味!”吴头家笑着解释道。
“到中午饭还有许久,就吃一个肉包子哪里够?我送你一碗冬至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