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至十二点,近三个小时,周沉木都没有出现。
孔妙玲无奈拨通电话,但始终提示无人接听。
她的头发早被海风吹干。苦等无果心中惴恍不安。怕他有什么不测,也怕离开约好的海岸会错过要事。
正当她愁绪满腹,遥望等待之际,身后来了人。却不是周沉木。海滩上人不多,大概是天色阴郁,不适合外出游玩。
来人是名中年男子。短袖长裤,面色温和,有书卷气质,身量高峻,头发虽然被风吹乱,但可以据型判断,它此前一定被梳的一丝不苟。
体面又庄重。
不要和任何人说话。
孔妙玲虽然有些膈应这突然出现的男人,但为坚守约定,继续等在海滩前的休憩大石台上。
对方也在石台上坐下。
昏茫的,风雨欲来的晦暗天空,浪波激荡,溅起细碎的水花,很腥。应该是大风搅起了深水,带来的气味。
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么大的风,怎么不好好在屋子待着,要一个人跑出来?”
男人开口和她说话,倒是孔妙玲没料到的。
按照社交礼仪和她平日沟通交流的习惯,有问必答也算是基本礼貌。
但,周沉木说过的啊,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既然这么叮嘱,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还是别掉以轻心,做好防备比较好。
她于是冷漠且严肃的别过脸,对这男子的话充耳不闻,直接无视掉,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模样。
“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有随行的人员吗?”
……,他这是要干嘛呀?
“看你的样子,年纪应该也不大,是个家人闹别扭跑出来散心吗?”
天呐,这该不会是什么诱拐失足少女的变态大叔吧。
孔妙玲有些慌。也有些气愤。她怕这真是个坏人,那她就惨了,因为周沉木给的鞋子很难协助她快速奔跑;她恼怒周沉木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可要撤了。
白了“问东问西,意图不明”的男人一眼,她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周沉木电话。
仍旧无人接听。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故意的呢?!
孔妙玲被自己恍然间的想法震颤到。然后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悯。以及恶心。
她觉得后者可能是海风太腥导致的。
至于前者,“不好意思,我和周沉木可能沟通上有点问题,假如他和你约定了什么,要让我来行苟且之事,非常抱歉,我做不到!”
她确实很勤恳踏实、敬业诚信,但也不至于要为别人的事业,搞些谗言俗媚、出卖身体的勾当!
“我年纪虽然不大,见识还是不浅的,想必你也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要是只是好奇浅试,我奉劝你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
她会叫他们好看的——对她有威胁的人们。她这次绝对要正面回击。绝不再抱头逃窜,主动逃离。
孔妙玲握紧手里的半瓶矿泉水,惊悸又愤慨。
“周沉木?”对方却疑惑,“那是谁?”
嘎?莫非是她想多了?
“我眼瞅着这崖滩上风浪大,顶危险,你一个人在这坐了两三个小时,披头散发的,怕你别是想不开要做傻事,才过来瞧瞧的。你这小丫头可不要胡乱猜忌人喏!”
天呐!
孔妙玲愣在当场。
“没事就行。”帅大叔点点头,“今天风实在大,你少逗留些时候,早点回去知道没?”施展出一种语重心长的关照爱护来。
孔妙玲讷讷看着他,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确实疑心太重,妄忖他人;又觉得自己偏听偏信,天真无知。信与不信让她游移不定。
男人离开后孔妙玲又等了一阵,直到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才适时回了酒店。
她睡了整整一下午,但疲倦感却有增无减。甚至出现头脑昏胀的不适,伴随些晕眩的无力感。
晚宴八点开始,她准时到场。然后搜寻周沉木的身影,见他正在与人交谈。于是没上前搭话。
后来总有人要给他灌酒,孔妙玲看不下去,就凑上去,帮他挡了两三杯。
待到众人落座后,主持人宣布宴会流程,她直接傻眼。
和她印象中的传统晚宴不同。
这次的宴席背景虽是腾通集团的周年庆,重头戏却是集团总裁苗靖垣会拨出十五分钟时间,与参会的各大科创公司负责人一对一共进晚餐。
至于所谓共进晚餐其用意,实际就是投资标的的争夺。谁能与他搭上话,谁就有机会获得新一轮投资合作的机会。
洽谈机会则以苗靖垣个人对参会人员的表现作主观评判,也就是一言堂,他看中哪家公司,愿意谈,就有得谈。没有规则和形式限制,全凭他的个人喜好。
参会代表可以作正式的项目介绍,展示创新技术或产品,也可以投其所好表演节目,甚至单纯逗乐,只要让他入了眼,结果都好说。
据说往年曾有哭穷赌狠,猛灌老白干让他动容的案例。
这场聚会,虽然形式宽松看似百无禁忌,实际上脱离正常商业交往惯例,险象环生、充满不确定性才更考验人。
“我叔叔去年参加的时候,让宣传部拍的洪宇的农用拖拉机发动机配件组装定格视频,形式很新,现场反响也不错,但苗总没作任何表示。我上午和他的秘书取得联系,交流过程中我发现,他在意的是人,而不是所谓的演出。”
所以他是忙着搜集情报才没空接电话的?孔妙玲点点头,比起有意使弄她,因疏忽导致的置之不理好像更能接受。
况且这本来就很周沉木。他只对自己的目标抱有绝对热忱。
“我待会儿会自己上台表演,我查过了,他酷爱海顿,我会亲自为他演奏。演完你要负责带头鼓掌造势!”
“好的周总。”孔妙玲严阵以待,目光如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