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到站,司机又来了个急刹。
刚刚问话的男生连忙猴似地用两只手抓住横杆:“这车技……”
车停稳时,陈末野才将手收回:“下车了。”
祈临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刚刚那个男生慌张地推了下眼镜:“噢,对,谢谢陈同学提醒,明天考试加油。”
陈末野没回应,只是目送他离开。
这站是职高,不少学生上车,陈末野和祈临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刚刚的问题就这么轻飘飘地没了后文。
两个人是在倒数第三站前后下的车。
晚高峰的路上车来车往,祈临余光扫过行人,才往前小跑了两步到陈末野身侧。
片刻后,他试探开口:“陈末野。”
跟前的人侧过脸,长睫拢下落了他一眼。
祈临轻勾了下书包的背带,斟酌措辞。
要是没中午胡黎扯八卦那件事,他的解释就简单多了,可是他才当着陈末野的面听了八卦,眼下又被抓包,他的行为就像因为那些荒谬谣言而做出的回避。
祈临轻轻抿唇:“我在车站其实就看到你了,不过看到你们在聊天,所以没打招呼。”
陈末野淡淡敛回视线,嗯了一声。
听不出对他的解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小出租屋拐角就到,两个人从大门进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牵着小蝴蝶的房东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那么大的个头并排站干什么,堵门呢?”
陈末野正想后退,祈临已经自觉地挪到他跟前:“出门遛狗?”
“是啊。”老太太又看了眼他们一眼,“难得见你俩一起回来,赶紧回家吃饭吧。”
随口的一句话,祈临才后知后觉,他和陈末野并行过不止一次,但像现在这样回家……好像还真是第一次。
开门的时候,陈末野轻靠在门外的楼梯平台上,长睫低敛看着楼下:“有时候,我不是很能捉得准老太太的心情。”
从酒吧回来的那天晚上,老太太打量他的眼神看着挺严肃的,陈末野还以为自己不被允许留在出租屋,结果最后她只说了句“个子挺高”。
他主动开口,祈临悄悄松了口气,应声开口:“是么?我倒是觉得老太太人挺好的。”
门开之后,祈临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站在门口。
陈末野脚步稍顿,看着他低垂的眼睫:“怎么了?”
祈临抬起头:“中午的事情,我同学让我给你道个歉,他胡说八道的。”
他轻轻停顿了一下,又说:“我也跟你道个歉。”
陈末野轻偏了下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祈临闻言,有些心虚地抬手,慢慢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不小心听八卦了。”
他是心虚,连眼睛都没好意思抬,却没想跟前的人安静了三秒,忽然靠在门口笑了。
“你笑什么。”祈临闷声问。
“没,那些东西我不在意。”陈末野抬手落到他搭在门的手腕上,轻而易举地就将这扇“小栅栏”拎进门,“你还真藏不住事。”
祈临半天没听懂这句是夸是骂,在小沙发坐下,见陈末野放下东西进了厨房,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动了身跟上。
陈末野刚把土豆和肉从冰箱拿出来,门口的人出现,他先看了一眼才取出刀具:“来监工?我对厨房没那么大危害。”
祈临摸了摸鼻尖:“高三要月考了?”
“嗯,明天。”陈末野垂眸切着西红柿,“所以,前一个问题默认了是吗?”
“……”
祈临小步地靠到料理台旁边:“毕竟你有前科,我担心厨房有什么错?所以……你今晚不去兼职?”
“这两天都不去。”陈末野说。
靠在门边的祈临视线落在地板上,不知道想了什么,淡淡地哦了一声。
这幅表情和刚刚在门口纠结不大一样,陈末野便敛回目光没有追问。
第二天早上,他就知道祈临在厨房门边偷偷想了什么。
陈末野一如既往在五点半睡醒,他摁掉了枕头下轻微震动的手机,惺忪的睡眼徐徐睁开。
身侧依旧是温热的一团,昨天晚上和他保持距离的人此刻正像只小猫一样额头着他的手臂。
睡眠会让人有所松懈,祈临平时那张微冷的脸蛋稍微有了点暖意,但却并不柔和,而是轻皱着眉。
好像经常被噩梦光顾。
直到指尖轻点到祈临眉心时,陈末野才似彻底清醒,平静地抽回手缓缓坐起身。
他悄然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把被子叠好放在角落,才起身离开床。
被子放在角落是某种意义上的毁灭证据,祈临醒来就不知道自己在梦里侵占了别人的地盘。
陈末野到洗手间,微微弓腰一手撑在洗手台面,懒散地取出洗漱用品,正打算像以往一样在浴室里慢慢清醒,却猝然听到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他稍顿,然后就看到一袭影子冲到浴室门口,唰地把门打开。
随后,头发乱得跟蒲公英似的祈临就站在他的视线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