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第三次。”他说完,不等祈临反应过来,把人带到巷子尽头的一家店前。
祈临愣了一下:“干什么?”
陈末野轻抬了抬下巴:“进去。”
祈临这才发现,面前是一个小诊所。
这人不是迷路了吗?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阿姨早就注意到他们,推开门:“诶,看病吗?”
“嗯。”陈末野拎起祈临细仃仃的手腕,“烫伤,小孩手痒抠破了,能处理吗?”
祈临压根就没觉得手伤是什么大事,皱着眉把手抽回来:“不,我……”
但护士阿姨一眼就看到了那吓人的伤口:“哎呀!怎么伤成这样!别握拳了!赶紧松开!”
那个水泡本来抠破了就应该处理,但祈临不仅没有,用伤手去抓脏木棍脏竹篓,还淋了雨,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诊所里,医生带着一副酒瓶底子厚的眼镜,看了他的手一眼就让护士立刻安排清创消毒。
酒精冲在肉上,祈临紧咬下唇,一言不发。
护士瞥了他一眼:“你倒能忍,难怪会折腾得这么严重。”
祈临别过视线:“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这哪能是没什么大事呢?你要知道感染是能要人命的。”护士说着,还指了指他的手臂,“你这儿,待会还要打一支破伤风呢。”
祈临手臂上有一道小口子,上面沾了点灰,是在巷子里跟贺迅动手的时候留下的。
护士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伤了。
“我不打。”
“哟。”护士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去跟你哥和医生说去。”
“他不是我哥。”祈临否认之后,起身走出小隔间。
这点儿小伤他受多了,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更何况他现在没有闲钱打什么破伤风。
找到问诊室后,祈临快步走到门边。
正准备进去,他却听到陈末野的声音:“那根铁棍上全是锈迹,他是用右手抓的,但可能没留意,擦伤了左手。”
祈临一顿。
陈末野看得那么仔细?
“嗯,至少没用伤手直接触碰,保险起见还是打破伤风吧。”老医生说,“这小孩是你同学还是你弟弟?”
陈末野静默了片刻。
“弟弟。”
“弟弟?”老医生抬头,疑惑地问:“那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一会儿烫伤,一会儿跟人打架,还要淋得浑身湿透。你这么把他领回去,你们爸妈不批评你们吗?”
问诊室外的光线要暗一点,祈临站在门边,看到陈末野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起来。
他忽然意识到,“父母”对于陈末野来说,应该也是违禁词。
因为,带走他妈妈的那场火灾,同样也带走了陈末野的父亲。
祈临对陈和桥的印象挺好,这个男人大概是从祈鸢那儿听说过上一段失败的婚姻,知道祈临对亲生父亲非常抗拒,所以身体力行地向他展示着一个称职的父亲应该是什么样子。
给他送衣服球鞋,祈鸢出差的时候亲自去学校接他放学,甚至祈临在小巷里被贺迅堵,他也赶来解决过。
祈鸢不止一次和祈临说过,陈叔叔对他就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
陈和桥……大概对陈末野也很好。
“嗯,是我没看好他。”陈末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先前多了三分喑哑。
祈临睫毛颤了颤,转身回到了小隔间里。
护士阿姨早知如此,继续给他处理伤口:“你看,拗不过你哥吧。”
祈临没有回答,坐回床边。
见他老实了,护士叹气:“我家也是俩儿子,差五岁,两个也是恨得一天到晚打,小的讨厌大的,大的欺负小的,哪个受伤了,另一个直拍手。我还以为天下兄弟都这样呢,今天看到你们我才知道不是。”
护士注意力全在处理伤口上,没留意到祈临的情绪变化:“你哥看着没比你大多少,刚刚拎你过来的时候,伞就撑在你头上,自己半个身子都在雨里呢。”
陈末野走到隔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护士阿姨对他添油加醋的美化。
“你哥估计是怕家里知道你在外面打架,医药费都是打电话找朋友借的,开口的时候耳朵都红透啦。”
陈末野一顿。
他明明是在门口打的电话,这阿姨是怎么看到的?
他皱着眉,正想进门澄清,却瞧见一直沉默不语的祈临偏了偏头。
随后,黄豆大的一颗泪从男生泛红的眼眶里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