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完全不想拒绝的诱惑,不仅没有让她乏味,反而愈发上瘾。
但无论到多晚,司机都会把她送回学校宿舍。
每次深夜回到学校她都很困,也是每到这个时候她才会短暂梦醒一般的意识到,或者说承认,一切都变了,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白天又要早起准备比赛,困的睁不开眼的苏喜却死死睁着眼睛不肯睡,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
次日,破天荒的,司机是早上七点来接她,想到可能不是要继续那样了,她激动的跟老班请了假去。
车子开到了云臻华府,这里不算市中心最贵的小区,但临近各机关单位,听说是最卧虎藏龙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苏喜坐在车里往外看,这个传闻中住了很多低调大佬的地方,小区公共区域的阶梯式花园看起来不如姐姐名下任何一栋住处,根本不能比。
进屋后,一个住家阿姨让她换上鞋套,然后她跟着阿姨往餐厅走。
这套房子大概一百多不到两百平,四室一厅的方正格局,老派实木装修,而姐姐住的松谧御园近千平,一个主卧附带的主厅侧厅卫浴加起来都比这套房大了。
姐姐小时候住的房子她也有幸去看过,那是全国最有名的豪宅小区之一,很多游客在那豪华的欧式建筑外面拍照打卡,网上有评论说阿姨和保安都得谈异地恋那种。
所以能让姐姐甘愿在这儿过夜的人,简直是‘真爱’无疑。
“多少吃一点,天天就知道喝酒,胃怎么受得了?”餐厅传来极温柔的女声,近乎于哄,苏喜辨认了几秒才听出是安饶的声音。
安饶就是当年在重逢的拉面店里给她扔眼刀,疑似姐姐前女友的大领导,她比姐姐大七岁,今年33,人前威严的让人笑都不敢笑,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苏喜走到餐厅门口,看见沈檀心一身暴露的烟蓝色吊带真丝睡裙,闭眼靠在餐椅上。
姐姐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肩膀一侧,v领开很大,半团丰润都露在外面,纤长冷白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太阳穴,似在纾解疲倦。
桌上的鸡汤面满满的,姐姐好像一筷子都没动,一开口气声慵懒,磁性动人:“难为您亲手给我下毒。”
一旁的安饶眉头微蹙,自己尝了尝,说哪有那么难吃。
安饶一身冷灰色苎麻睡衣,宽大衬衣配阔腿裤的款式,从脖子遮到脚面,素面朝天,棕发用抓夹随意盘在脑后。
从苏喜这个角度看,安饶细长眉,眼窝深遂,鼻梁挺翘,花瓣唇,精致的像手办,实在又英气又漂亮,苏喜不得不服气。
但安饶长得就有点坏坏的,像影视剧里那种让观众三观跟着五官跑的大反派,让观众恨她需要她从头到尾做坏事,黑到没法洗,但让观众爱她,只需要看她一眼。
很家居甚至显得朴素的场景里布满阳光,两个好般配的女人坐在一张餐桌前有说有笑,这画面乍眼一看真像在一起好多年,经常拌嘴的妻妻,也就显得墙上那张男女结婚照更刺眼。
安饶已经跟那个男人结婚四年了。
姐姐昨晚跟安饶过夜,而自己不管多晚都会被送回宿舍,苏喜也不明白这会儿心里强烈翻涌的是什么感觉,只是好像有只鼻青脸肿的小鹿藏在心底悄悄问:
姐姐,你是不是有参照物了?
那面一看就难吃,鸡肉都煮老了汤却是寡淡的。苏喜站在餐厅门口,厨师专业的本能让她又瞧了那碗面一眼。
安饶转头看过来,看到是她,面上没有波澜,眼底深处却震惊像看到了一个外星人。
不过仅仅半秒就恢复如常,安饶和姐姐其他性格西方化的朋友不同,什么情绪都不太外露。
“姐姐我去给你煮面。”苏喜用和以前一样的轻松语气说。
沈檀心眼皮都没睁,和往常开会累极了的时候一样。
进了厨房,在阿姨的讲解下她很快熟悉了各种用具,没一会儿就顺畅上手了。
餐厅里的聊天声隐约传来,好像是关于她,苏喜一边切菜一边偷偷竖起耳朵。
“我真不明白你还留着她在身边干什么,这种孩子就是劣等基因携带者,教不好的。”
菜刀落在了手指上。
苏喜浑身僵直,感觉不到疼。
沈檀心没所谓的笑了笑,“你这从群众中来,怎么回不到群众中去了呢?”
同样是小地方出生的安饶猛然屏住一口气,瞬间脸颊通红,眼中闪过寒光,“介不介意我找你家小厨娘取取经?问问鸡该怎么做?”
沈檀心不说话,安饶就当她默认,起身走进厨房,还顺手把厨房门带上。
仿佛有种强劲的冷风从背后袭来,眼神似乎有实质性的力量,苏喜感觉背后那女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半晌,那女人开口,听上去礼貌温和的寒暄,这种极致反差让苏喜不寒而栗。
“小苏,你刚是从哪过来的?”
一句话便戳中苏喜心窝,苏喜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只好随口搪塞,可安饶继续追问,“你不在沈董那住了么?”
苏喜沉默。
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安饶从双开门冰箱拿出各种新鲜水果开始做果切,轻松随意的聊起过去。
三言两语,她便很自然的告诉苏喜,当年她因为工作的原因去过两次苏喜家乡附近的县城,沈檀心追过去两次,所以才会有苏喜和沈檀心的两次偶遇。
你视之为救赎的命运安排,不过是别人炙热爱情的小插曲。安饶仿佛恨不得将这句话刻在苏喜脑门上。
苏喜装的很低落,低着头看上去都要哭了,但苏喜其实早三年就猜到了,并不觉得有被刺激。
门忽然开了,阿姨说来拿水果,从冰箱拿了一盒北极蓝莓出去给沈檀心。
门一敞开苏喜像是得了一口氧气,而安饶还在乘胜追击。
“你都很久没回家了吧?不想回去看看?”
苏喜后背一凛,安饶轻描淡写一句话简直瞬间引爆她心理防线。
三年多了,她以为自己都和原生家庭彻底切割了,从没想过这事儿,可安饶几句话就把她,甚至姐姐,都捆绑回那个把她当畜生的窝棚。
苏喜呼吸里压着冷颤,看起来是在切菜,可手指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半个案板。
安饶冷眼睨着,扬声让阿姨拿医药包过来。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沈檀心闲庭漫步般走进厨房,在苏喜抑制不住冲动说话之前,伸手给苏喜嘴里塞了颗蓝莓。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堵人嘴巴的动作,安饶看笑了,眼底有几分畅快,质问沈檀心:“你在怕什么?”
沈檀心故作亲昵地从背后环住苏喜,下巴轻搁在苏喜肩上,连长卷发也就这么柔柔的披散在苏喜身侧。
沈檀心一米七一,比苏喜高出近十公分,看上去把整个苏喜罩住,跟一旁同样一米七的安饶隔离开。
这已经是苏喜努力后的身高了,刚从县城出来的时候她一米五几,跟着沈檀心吃得好睡得好才长到的一米六出头。
沈檀心余光不经意扫到案板上的红,不动声色地牵起苏喜企图藏起来的手,而后看见了苏喜手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