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还在说话,但是其中含义月尽欢再也无法辨别。
猛然间,梦境中的宁静平和尽数消失不见,周遭一切转而变成了灼人的红色,将月尽欢和男女分隔开。
“爹!娘!”月尽欢想张口呼唤二人,只觉得咽喉一痛,低头看,鲜红色滴落而下,滴落在地化作烈火将自己卷的越来越远。
一抬头,眼前只有一个黑衣的人影,手上的剑沾着血迹。
血?是自己的血?月尽欢有些呆滞,下意识看向了父母。
父母已经趴在地上无声无息,火焰卷上了他们的衣袍,背后的剑创显眼刺目。
月尽欢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想冲上去和黑衣人拼命:就是这个人毁了自己的一切,父母的一切!
如果我当时有足够的力量……不,我现在有足够的力量!
月尽欢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剑,月尽欢愣怔一刹,随后不顾一切人剑合一冲了出去。
黑衣人站在原地丝毫未动,月尽欢从他眼中能看出一丝不屑和挑衅: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你又能奈我何?
我便让你知道如何!月尽欢全身筋骨绷到了极致,甚至不顾其对身体可能造成的损害。就在剑尖即将触及黑衣人的时候,又是一股巨力将月尽欢远远卷飞。
不,不,不!月尽欢眼看复仇的机会从眼前逃过,努力挣扎也逃不出巨力的裹挟。怒而转头,发现竟是燕归尘拽着自己离去。
月尽欢不甘,挣扎着转头发现父母的嘴唇蠕动着,无声说着“走”。
为什么你们都不让我复仇,月尽欢目眦欲裂,却挣不开燕归尘的手。最终只能恶狠狠盯着黑衣人的脸,记下这张可恨的脸。
…………
“醒醒,醒醒。”燕归尘的声音传来,月尽欢缓缓睁眼才发现先前所见的一切都是虚幻。
母亲的气味是虚幻的,灼身的烈焰、滴落的鲜血是虚幻的,触手可得的复仇机会也是虚幻的……只有此时心中翻涌浓稠的恨意如此真切。
马车还在摇晃着,月尽欢这才发觉燕归尘和静心正满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月尽欢混沌的头脑渐渐清晰:“师傅,怎么了?”
声音干涩,恍如石头在石头上的剐蹭声,连月尽欢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之前睡着了,然后没多久就开始乱动,脸色也不好看。”燕归尘大概能猜到月尽欢梦到了什么,月尽欢极小声地呼唤过“父亲母亲”,被他收入了耳中。
“尽欢是不是做噩梦了?”静心关切道,“可能是马车上睡觉不太舒服,才让你做噩梦了?稍微清醒下吧,很快就到了,吃了饭早些回去再好好休息一下——今日看来真的是累坏了。”
“嗯,心姨说的是。”月尽欢搓了搓脸,轻轻拍了拍,强自欢笑:“估计是之前跟杨武切磋的时候花了太多力气吧。”
静心安慰了月尽欢一番,怕她再睡着就陪着继续聊天。
燕归尘叹了口气,他是这世上最了解月尽欢前尘往事的人,甚至恐怕比月尽欢的父母还要更了解她:她们只相处了八年,而自己却满打满算和月尽欢共同生活十年了。
更何况经历当年的巨变之后,月尽欢已经成了一个全然不同的人。
燕归尘感觉有些头疼,究竟是否应该让月尽欢出门闯荡一番呢。明明早先答应过月尽欢,只要剑法有成就让其出门闯荡,但是这几日总是没来由的担忧——再加上刚才那一遭,可见小丫头根本没放下当年的事情,自己放她出去究竟是好是坏?
燕归尘向来是个洒脱性子,但是越是洒脱恣意的人,遇到真正挂心的事情反而竟变得更加优柔寡断。
燕归尘没思考太久,马车就渐渐停了下来。燕归尘拨开帘子看了看,确实到地方了。一边自己跳下马车,一边想着晚上得和月尽欢再聊聊。
剩下三个女子接连下了马车,门口站着个憨厚的少年,见到几人迎上前来:“几位应当是燕前辈,静心前辈,月姑娘和白姑娘吧?”
白素心上前应话:“不错,请问小哥你是?”
男孩摸了摸脑袋,笑呵呵的说:“在下鲁树,父亲应该和诸位提过的。”
“原来是是鲁行前辈的独子。”白素心点点头,“小哥,你父亲呢?”
“父亲和刘长老先上去了,怕几位找不到地方,才特意让我在这里等着。”鲁树倒是个温吞性子,不像他父亲一样急躁,“刘长老的女儿也在楼上。”
“哦?珋英也在?”静心有些惊奇,“是了,昨日霜叶还说要带女儿来看看呢。”
燕归尘嘴角抽了两下,这刘霜叶不会真打算把自己徒弟骗去九兵派给他女儿当鲶鱼吧?
站在酒楼外闲聊也不是个事儿,四人跟着鲁树进了门。
这家酒楼月尽欢也有听说过,不像是昨日打岳复秋风的那家酒楼,这家主打的是物美价廉——环境整洁简谱,楼里的饭菜香倒是不错,让人食指大动。
打开包厢,迎面飞来一只酒杯,月尽欢下意识闪开,同时还把素心往一边拉了拉。
燕归尘一伸手,直接从空中抓下了酒杯,皱了皱眉:“不是,这么急着喝酒?倒是等我们坐下来再……怎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