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他四哥触怒他父皇,被发配到北疆刷马,萧瑾看热闹不嫌事大,也跟着跑到了冀北大营。
有一天两人正闲的在地上数蚂蚁,他抬头问四哥:“哥,找点别的事情做做?”
他四哥心领神会,当晚便有大宛国的探子放火烧了粮草,次日四哥领了五千精兵向着大宛南部重镇渠桑出发,号称有五万雄军。
大宛位于大梁以北,夹在大梁与青阳之间,历来是两大国之间交战的缓冲地带,位置举足轻重。大宛与梁国之间小规模纷争屡见不鲜,但真的大阵仗却是前所未有的。
当日大宛国主得知梁军压境,立马派护国大将军调动全国兵力,向南出发。
大宛兵力足有数十万之众,他四哥只在边境不痛不痒地打了几仗,打不过就跑,传了消息到冀北大营要求支援。
这冀北的主帅一听消息就傻了,原以为是皇子爷小打小闹,没想到真惹出大祸了,主帅胆小怕事,迟迟按兵不发,非说要先等上京定夺。
当时青阳王密羯罗忙于内斗,无力分心大宛的局势,萧瑾当机立断,一棒子把主帅敲晕软禁起来,伪造圣旨派大军增援,等消息传到上京时,他和四哥兵分两路,一路势如破竹,已经打下了大宛国土将近二分之一。
圣人给气得不轻,但紧要关头,恐打击士气,还是派将火速领兵北上,穿过喆哲草原,偷偷避过大宛探子耳目,自此大梁军队如神兵天降,奇袭大宛都城。
就此,大梁兵分三路,于六月攻破大宛都城。
攻进王宫的那一天,萧瑾坐在大宛国主那张椅子上,脚下踩着国主的脑袋,怀里搂着个惊慌失措的小美人,怎么都觉得有点儿意思,冷不防被他四哥揪住耳朵,一把从位子上拽了下来。
当他们返回上京,他和四哥在御书房前跪了半天,他父皇大手一挥,让他四哥北上去解决残余的大宛反叛势力,却是对他大行封赏,令他留在上京。
好一招分化敌军,难不成看出是他在背后撺掇四哥了?
可不知何时起,朝中流传起父皇有心废黜二哥,改立他为太子的消息。
萧瑾心里亮堂起来,怪不得灭了大宛,军功都落在了他的头上——后招在这儿呢!
太子为人优柔寡断,全凭大皇子在背后指使,他父皇早有心废黜东宫,改立他母妃的孩子。
然而先皇后虽不在人世多年,其娘家何氏在朝中仍势力颇大,门生颇多,冒然废储,何氏一族定会极力反对。
再者圣人这么个爱面子的,肯定怕天下人笑话他薄情寡义,所以干脆以他为棋子,要他与何氏一族来一出鹬蚌相争,替他四哥扫清障碍。
要知道他四哥萧鸾可是算在李贤妃名下的——朝野众臣可不知他身上也留着蛮子的血呀。
*
夜色已深,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青色的床帐紧紧拉起,里头繁炽的呼吸安稳绵长,显然已进入熟睡。
凝香抱着刀倚门席地而坐,双眸时不时闪烁着光芒。
地上铺着张破席,萧瑾脸烧得通红,眉头紧锁,嘴里时不时还说几句胡话。北梁官话夹杂着突厥语,颠三倒四的,她听了半天,连个完整意思也没猜出来。
凝香望着萧瑾左手重新被血浸透的纱布,先是用足尖踢了踢他,那人并无太大反应,只是蜷缩得更紧了。
不是死到临头也要挑衅她吗?
她掏出金疮药,解开纱布,握住了萧瑾的手。
逝去的那个寒冬里,曾是这只手,拉着她走出无边黑暗。
一个又一个深夜,她自梦中惊醒,眼前尽是那孩子无辜的眼睛。
然而每次醒来之时,她总是发现自己已经落入萧瑾宽阔温暖的怀抱。
他总是任她靠胸前,耐心地安抚着她。“别怕,我在。”
就是这一瞬间的出神,她的手忽然被人反握住,萧瑾的力道很大,恨不得将她的指骨捏碎。
下一瞬,萧瑾猛地从地上坐起身来,眼神森冷狠绝,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狠狠钳住了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