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不得美人梨花带雨的样子,无奈地把刀往被子上一放,“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带公主南下。萧瑾自己要找死,就让他去死吧。你也别想着通风报信,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此刻门上突然“啪”一响,两人对视了一眼,凝香飞快地跃下床,几步推开门,明炽的晨光兜头泼下,只见一片白色的裙摆在风里翩跹而去。
她心里一急,伸长手臂拽住裙摆,掐着那截雪白的后颈,把人一手拎了回来。
繁炽一个金枝玉叶,平生未受过这般粗鲁的对待,吓得要死,仰面尖叫起来。
而今南北对峙,细作刺客往来不绝,这庭院里住满了女人,各家的细作泱泱汇聚一堂,搞不好哪个就是萧瑾的眼线。
凝香也怕得要命,情急之下,抄起手往她颈侧一劈,把人抱回了屋子里,放在矮榻上安置了。
纱窗明亮,岚夫人目光垂落在繁炽苍白的脸上,“殿下把她送回思雨园了。”
凝香“啊”了一声,遂也放下心来,这样至少公主的失踪不会引来太多的注意。
“永穆殿下当真单纯得很,她恨公子爷入骨,千里迢迢跑到上京来,就是想让殿下帮她杀了公子爷。”
窗格子映在岚夫人脸上,衬得玉容寂寞憔悴。她低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叹繁炽,还是在叹自己,“殿下那个脾性你也知道,顺了毛,那是和颜悦色千好万好,一旦触了逆鳞,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凝香把岚夫人肩膀一拍,“明晚我们三个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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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昏,晚池斋内,萧瑾把盏热气腾腾的茶放在鼻下嗅了嗅,问林霖:“都准备好了?”
林霖心说,损还是他们殿下损。
在他们的推波助澜之下,这会儿太子一党已经和南朝贼寇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只等明夜永安坊刺杀,谢氏细作被一网打尽。
只要有人受不住酷刑,坦白与太子、大皇子有牵扯,届时一来拔除了谢氏在大梁经营多年的耳目,二来圣人可寻机废储,三来可以打主和派的脸,使南伐出师有名,再者又用永穆殿下这个软肋刺激了谢安,可谓是一箭四雕!
林霖一拱手,“就等贼人入彀了。”
萧瑾一拍林霖的肩膀,“谢渊如果然只要一碰陆繁炽这几个字就疯魔,我看他迟早步他母亲的后尘。派人看好永穆,留着她还有用。”
“岚夫人!岚夫人!”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林霖一愣,外边的卫兵阻拦不住,眨眼间就见一截飘逸的蓝裙飞了进来。
萧瑾目光凉凉的,在林霖身上一落,无声地说“废物”。
林霖低咳了一声,当没听到,上前用肩膀把人一拦,“岚夫人!”
他们殿下尚未婚娶,思雨园里那一堆洪水猛兽的,他都嫌吓人,殿下清心寡欲得很,只得两三个可心人养在了身边,府中一律称“夫人”,这位岚夫人就是其一。
她可是个痴人,昔年殿下不过随意称赞了句她穿兰花的衣裳更显清新淡雅,她便一年到头不离那簇花了。
岚夫人大抵是在寂寞空庭待得久了,形容憔悴,不自觉两行泪坠了下来,“殿下,您好久没有来善岚轩了!”
萧瑾朝林霖一摆手,把茶盏往案上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微笑道:“是我不好,今夜便去陪兰儿好不好。”
岚夫人破涕为笑,那清幽幽的山谷便也照进去点太阳光,“不好。”她从袖子里伸出只柔荑,小碎步一迈,上前把萧瑾的手臂一扶,“殿下好久没有给我买绿豆糕了,明日晚上,殿下从太极宫回来时,先去永安坊买了绿豆糕,才许进善岚轩的门!”
萧瑾一拍她的手背,在林霖悚然的目光里,笑眯眯地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