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没料到她有这一下,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在了地上,手腕子上的那枚月牙玉佩险些没摔碎。
繁炽抹了口脂的嘴唇红艳艳的,斜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把她一睨,抬腿往晚池斋方向跑去了。这回凝香不敢拦了,只好隔着几步的距离,在繁炽后头跟着。
夏日阳光十分刺眼,凝香眼前一片光影闪烁,亲眼望着繁炽跑进了萧瑾的卧房,衣裙刹那坠地,露出了一片优美的背脊。
王府兵将的统领林霖神出鬼没的,从长廊上跃了下来,拿长剑把她一拦,“香香姑娘,回去吧,殿下没功夫见你。”
凝香鼻子一酸,眼泪都快要气出来了,公主这全然是掉进了萧瑾的圈套里!
萧瑾三年前曾与公子爷在晋阳因缘际会,两个人一连比试三局,萧瑾全输了。
这家伙睚眦必报的,巴不得让人把永穆殿下往尘埃里贬损,添油加醋一路传唱回燕京去,公子爷愈是心如刀割,他便愈是扬眉吐气。
呸!没用的男人!在女人身上撒气!
凝香简直要气死了,怎么走回思雨园的都不知道,也不管这还是晨光上好的,爬上床倒头就睡。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明媚的日光映在了窗户纸上,思雨园里那只混饭吃的小野猫在枕边“喵呜”“喵呜”叫。
凝香伸手去摸它的小脑袋,它便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舔凝香的手背。凝香给它舔得痒痒的,嘴角一弯刚要笑,门外头传来了几声叩门声。
来人嗓音极生:“香香姑娘,殿下请你过去。”
天上乌云低压,暴雨将至,萧瑾把那个羊脂玉的月牙拎起来一看,冲繁炽一扬眉头,皮笑肉不笑的,“殿下,你说的是这个?”
繁炽端坐在案前,一头乌发理得整整齐齐的,连一丝乱掉的都没有,举手投足无不是皇女的优雅风范。她目光在凝香琥珀色的眼眸上一凝,“对。殿下,你的人手脚不干净!”
一股子暖风穿堂而过,吹得人燥热不堪。凝香听他们两个殿下来殿下去的,可真是太相亲相爱了,只道不好。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冲着萧瑾拨浪鼓似地摇头。
这个玉佩她一直戴在手腕上,他都不知道亲过多少回了。
可那个人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气质却莫名冷冽锋利起来,渐渐有了点梦里那个讨厌的男人的样子。
他根本不看她,让人把月牙佩送给繁炽,眼眸毫无波澜地说:“我宠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来必须得让她长长记性了。”他冲林霖一挥手,问繁炽,“殿下,你要她哪只手?”
林霖反手抽出腰刀,冷光劈在凝香的眉心。
凝香意识到他们两个终于到撕破脸皮的时候了,也懒得装了,牙关一咬。只要包扎及时,没了一只手也死不了——只是她习惯了右手用刀。
繁炽讶异地扬了扬眉,把萧瑾和凝香先后一看,微微有了些笑模样,“我只要一根手指,你让她自己来。”
凝香颤抖着接过刀,心却定了定,把刀在手里掂了掂,反手一下,手起刀落,左手小指被齐根斩下。
一道惊雷劈下,“噼啪”“噼啪”的雨珠子飞溅在窗户纸上,屋外下起了瓢泼大雨,一滴鲜血落在凝香雪白的鼻尖上。
凝香一点儿也不疼,甚至还觉快意,如果不是众目睽睽的,她简直想要拎起那截断手,站起来载歌载舞。
但无数双眼睛盯在身上,她想了又想,还是浑身一哆嗦,痛痛快快闭上眼睛装晕了。
凝香没想到,她都这样了,萧瑾还没打算放过她。
暴雨止歇,入夜后屋里一阵潮热,凝香怕秋娘也跑出来笑话她,不想开窗透气,裙子在身上湿黏黏的,知了在外面长一声短一声地叫,吵得人心绪不宁。
她一脚踩在矮榻上,就着凉水啃馒头。
萧瑾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凝香嘴唇比纸还白,也不看他,仿佛那馒头是什么难得的好东西,狼吞虎咽地生怕人跟她抢。
萧瑾把金创药放在边柜上,想要摸摸她苍白的小脸,他一靠近,凝香就稍微坐端正了些,及时把头一偏,躲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