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手腕一转,握紧了匕首,淡定地转过身,“没有。”那画像上的女子秀眉圆眸,梳着丫髻,与她有八分相似。
凝香面色从容,刀尖虚虚触着来人的腹部。
那人的视线往她脸上粗粗一扫,不耐地松开她,掉头盘问起旁边的中年妇人。
凝香掉头往人群稠密处走去,经过一处卖铜镜的摊铺时,视线不经意一瞥,才发现脸上不知何时沾了点烟灰——难怪那人认不出。
她沿着喧闹的大柿街往前走,手背覆上脸颊,忽见前方有个穿黑的身影自相反方向策马而来。“啪”一声,匕首砸在了地上,被行人你一脚,我一脚,不知踢去了何方。
萧瑾身跨一匹油光水滑的大马,冰冷的眸光落在街边人流上,街旁花楼璀璨的的灯火下,那张素来和煦的脸上一片霜寒,嘴角抿得紧紧的,大概是在想着怎么把她五马分尸吧!
凝香腿一软,跌到了街边的一处茶摊上坐下。小二见她落了座,上前殷勤道:“客是饮甜汤还是吃汤饼?”
她微垂眼眸,“汤饼。”
“哎,马上就来嘞!”
有琵琶女自二楼的栏杆上探出半截身子,轻轻吟唱,“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乐器嘲哳,吵得凝香耳朵一阵阵疼,大夏天的潮热劲儿一上来,她拽着个袖子,不停抹汗。
枕边睡了数月的人,萧瑾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凝香,把辔头扔给侍卫,朝那个灰色的身影大步而去。
那个人仿佛有寒芒在背,渐渐把脖子躬了下去,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萧瑾脚步一停,向侍卫做了个手势,侍卫于是牵起马,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凝香竖着耳朵,听那马蹄声愈来愈远,松了一大口气,才觉嘴唇焦渴,倒了杯茶,还没递到嘴边,腰先一步被人握住了。
下一瞬整个人腾了空,落在了来人怀里,茶水一点儿没浪费,尽往脸上泼了,凝香颤颤抬头,对上萧瑾阴沉的眼眸。
凝香的神情堪称喜出望外,“大人,你怎么来了!”
萧瑾看她这个滑稽的样子,嘴角一扯,神情有些冷酷。他懒得跟她废话,招手唤来马车,按着凝香的后脖子,把人往车里一推。
熊熊火把将晚池斋照得亮如白昼,长廊上站满了手执兵械的侍卫,今晚怕是一只苍蝇都别想从这里飞出去。
萧瑾把人往罗汉床上一甩,凝香“哎呦”一声,揉着脑袋爬了起来,扑过去抓萧瑾的手,被他一把挥开。
她瞪大眼睛,满满的无辜,“大人,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我听说今夜白云寺附近有焰火,想去看看。”
萧瑾心想她脑子转得倒不慢,“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穿男装,从窗户里翻出去看焰火?”
凝香眼睛一闭,泪珠子顺着脸颊下落,“因为大人您不要香香了啊!大人已经不喜欢香香了,那天您在竹林,就是不要香香了……“凝香恨不得将一颗赤诚之心剖给萧瑾看,“只要大人不生香香的气,您要香香做什么都可以。”
萧瑾本来冷眼看她演,看她这红润的嘴唇,湿漉漉的眼睛,一丝心火被勾了起来。他眼眸一黯,微微挑眉,“什么都可以?”
凝香想起了上次萧瑾软磨硬泡,她也没肯点头的那件事,顿觉不妙,膝盖一滑,直接跪到了罗汉床下。
这倒方便了萧瑾,他解开玉带,往地上一扔,坐在罗汉床上,按住了那颗乌黑的小脑袋,“别动。”
她都没亲过他的嘴。凝香抬眸一望,窗户被火光照得透亮,印着兵卒持刀的身影,她跑也跑不掉。她一抬头,萧瑾就按着她的脖子往下,她心里委屈死了,呛得眼泪哗哗的。
凝香那是全无章法,乱来一气,萧瑾疼得“嘶”了一声,拽着头发把人提了起来。
凝香一张小脸通红的,睫毛沾满泪珠,可怜巴巴地扇着。萧瑾丝毫不为所动,俊逸眉眼间一闪而过的狠戾之色,警告道:“再敢咬,就让人把你的牙齿一颗一颗敲掉。”
*
“香香,你还好吗?”
凝香这一觉睡到黄昏,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望着眼前一袭水蓝衣裙的女子,刚要张嘴,便觉得嘴角一痛,腮帮子酸的不行。
她清了清嗓子,委屈巴巴地朝着门外说:“大人生我的气了。”
岚夫人如一株兰花般清傲美丽,目光也移向木门,拔高了音量,“殿下怎么舍得生你的气呢?你回头跟殿下赔个不是,再哄一哄,保管就好啦!”
凝香凑到岚夫人耳边,嗓音平淡,飞快道:“快走!萧瑾他对我起疑了。”
岚夫人一怔,“怎会?近日上京并未有细作被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