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偷窥,不是你妹。”贺明霁声音淡淡。
朋友圈发的是合照,给他的却只有一张辽阔的林海夕阳。
明明有时候狡猾得像狐狸,这种时候却又没心没肺。贺明霁搭着眼睫,明知这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他给景澄的朋友圈点赞,几秒钟后,顶上刷出三四个小红点。
贺明霁记得,这是有共同好友才会出现的提示。
【梁翊合】:那人,那山,那狗/心碎.jpg
【李瑜】:知音,庾山山上有特产的茶叶茶酥一定要尝尝看!
【褚萤】:宝宝,你是一只香香软软的小蛋糕QvQ
贺明霁:“……”
怎么连褚秘书都在凑热闹。
“哈哈哈,当妹控没前途啊!”李暮汀挥着茶则,手被贺明霁握住又扔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李暮汀老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上好的茶叶落进紫砂壶,清冽的茶香四下氤氲开来,李暮汀闲闲道:“不过你怎么不一起去?我可不信你开这么点时间车就会累。和个老人似的,这一下午就光在这晒太阳吹风了。”
“因为当妹控没前途。”贺明霁摁灭手机屏幕,靠回竹制的躺椅,目光所及之处,已能看到弥漫开的浅色山岚。
他算了下朋友圈的发布时间,猜测景澄这会儿应该已经原路返回了。
“你这算什么。”李暮汀倒了盏茶放到贺明霁的面前,语重心长,“要像梁砚声那样,听禾珈喊了他十几年小叔,可等到梁屿一出国,他就把禾珈拢到了自己手心。这才叫可怕的控制欲。”
贺明霁没接话,李暮汀也习惯了。
这人就这样,道德感奇高,对大多数事情又兴致缺缺。说起来,他们这群发小里一扒拉,居然只有梁翊合一个家庭美满的正常人,不能不让人唏嘘。
李暮汀摇摇头,抿了口茶。
身旁的人忽然问:“他很喜欢禾珈吗?”
“或许是?梁屿从小到大要什么,梁砚声是不给的?但梁屿这次却被他打进了医院,好了也不准回家。”
原来是在医院而非猪圈,看来梁家还是很讲究的。贺明霁点点头,又问:“那禾珈也喜欢他?”
鲜少八卦的人说出这话,真让李暮汀有些惊讶了。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亲友的描述,最后耸耸肩:“总归有一点儿喜欢。梁砚声也没什么不好的,梁家数他最有本事,几乎算是说一不二了,连梁翊合这种纯天然无添加的傻白甜都怕他。”
风把竹帘掀起,遥遥的,有笑声传来。夕阳落在山庄前坪,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跳出树影和雾气,准确无误地踩到了发光的地砖上。
她的发梢也染上余晖,起跃时宛若星星点点的火苗。
贺明霁眼角微弯,而后道:“如果没那么喜欢,那她总有一天会后悔吧。”
“谁知道呢。”李暮汀说,“被梁砚声那家伙盯上,就像小虫子掉进蜘蛛网似的,越挣扎就纠缠得越紧。除了喜欢,也没别的选择了。等她后悔的时候,早就逃不了啦。”
暮色里,景澄的影子变得很长,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很快的,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他们的影子交织到一块。
景澄摸了摸一个女生的头,被女生笑嘻嘻地回抱住,附耳说什么悄悄话。两个男生站在稍后面一些的地方,一个被另一个用力推搡,两个安保悄然隐没了身影。
贺明霁定定地看着景澄,夕阳正以非常偏爱的方式,恰巧将最后一点余烬尽数照在她的脸上。
她比他小上六岁,年轻得过分,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十分美好,过去那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认定的。她有昳丽的容貌、健康的体魄、可贵的智慧,如果造物的神明真的存在,那祂的伟力一定尽数赋予到了他妹妹的身上。
对贺明霁来说,这就足够了。
他希望她就这么继续下去,而不是一时意乱,喜欢上自己的哥哥,被人议论成为谈资,被他带入贺家的污糟,或者是燃尽喜欢,心灰意冷地离开他,就像,很多年前母亲离开父亲那样。
梁砚声手段用尽,他又能比这个疯子高明多少?
人有的时候是被激素控制的动物,贺明霁不想做一个动物——哪怕一道花枝般的脊背,几声断续如哭泣的低吟都能勾起他夜里的情潮,让他的手抖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贺明霁静静地注视着那片跳动的光,长久不语。
维持现状就是最好的。
他把景澄养了这么多年,不是想着某一天她的眼泪砸到自己手上,好让自己能听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