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一派乖觉:“嗯。”
贺明霁点点头:“你的行李我已经让人去拿了。我从妈妈那知道你申请了间隔年。是学业有压力?”
来了!
久别重逢必备的谈心环节。
景澄坐得端正了些:“谢谢哥哥。学习顺利,我给你看过成绩单的。”
全A,接近满绩。贺明霁知道景澄成绩一向很好,不然,她两年前也不会拿到offer走得那么的顺畅。
没听到妹妹继续讲明原因,贺明霁也没再问——她的主观能动性一以贯之地强。
他颔首,慢声道:“妈妈希望这期间你住在宜泽,由我照看,兼当你的监护人。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和你提前商量。”
景澄肃容:“我也有事情想和哥哥商量。”
贺明霁直截了当:“你想继续自己住外面是不是?不行。”
景澄立刻辩驳:“哥哥,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贺明霁坦然地嗯了声,表示对她控诉的认同。
沉默了几秒,景澄慢吞吞道:“我们生活习惯会有冲突。你看,昨天晚上就很麻烦哥哥了。”
贺明霁不为所动——半个小时前,李瑜到了景澄住的青旅。近机场的雅间,六人合宿,公共浴室。
李瑜一惊一乍:“景澄小姐的行李居然只有一个登山包这让打货车来的我相当尴尬。”
贺明霁对青旅没有意见,但他无法放任妹妹再次背着登山包勇闯天涯。
那和两年前有什么差别。
“家属院已经没了,你住在别的地方,我们都不会放心的。而且昨晚,”
景澄抿着唇,专注地等待他的话,潋滟的眼睛微微上抬,太像在谨慎试探的猫。
贺明霁气定神闲:“我不希望再发生类似昨晚的事情。”
“昨晚我上错车?那是意外。你车的颜色和我打的车是一样的。而且你也没拒绝我,我才一错再错。论理,哥哥也有不对。”
贺明霁不沿着她的话自证:“你甚至都没想过要确认车牌号。”
景澄:好狠心的人。妈妈,我被早晨的光蒙蔽了。
她按住岛台,心存最后一点希望:“那哥哥,我只是住在这就行了吗?”
“当然不是。景澄,作为哥哥,我不过多干涉你的生活方式。但既然妈妈有要求,我也有必须要尽到责任,不如约法三章。而且,我的要求并不严苛,你可以先听一下。”
“首先,十二点前必须回家,其次,不可以再去夜店和酒吧。”
景澄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门禁,再说疫情不是都结束了吗!她疑惑且震惊地看着两年没见的贺明霁,确定兄长仍是原装。
她又捂了捂耳朵,脑子里没有水声,刚刚也并非洗澡后耳朵进水的幻听。
景澄放下交叠的双腿,踩在高脚椅的边缘:“哥哥,我已经二十岁了,我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二十岁。
贺明霁一哂。也不过是勉强到法定婚龄的年纪,可法律的底线不等同于“必要”,该管的还是要管。
他轻描淡写地“嗯”了声:“我也要对你负责,不是吗?昨天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没法交待。夜场鱼龙混杂。”
景澄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理亏,她想了想,继续争取:“请放心,这两年我成长了不少,如果有极端情况的话,我会给犯罪分子手动绝育的。我在学校还选修了女子格斗课。”
为了保持成熟稳定的形象,景澄没有立刻给兄长表演如何锁喉。
而贺明霁沉默地搭着眼睫。
始作俑者忘了个干净,可他已经提前领教过野人充沛的武德了。
那双腿修长且有力,压着他时,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绷紧,一看就知道有在好好锻炼。
如果景澄要给谁做绝育,大概只是一膝盖的事情。
但作为差点被绝育的人,对此赞美也大可不必。
他的手指下意识轻敲着桌面,食指微动,牵扯出一点痛感来。只是轻微的痛,存在感却过于强烈。就是嘴唇泛红的伤口。
贺明霁不大自然地垂眸,目光扫过虎口的咬痕。过了一夜,已经看不出牙齿的痕迹了,几缕深重的血色渗出来,凝固成皮肤下的淤印。
贺明霁将手微微朝身前拢起,动作幅度极小,然后重新看向怒意蓬勃的景澄:“我觉得还是杜绝任何可能为好。最后一条是,绝对不能喝醉。”
“只有这些,别的都随你。”贺明霁平静地征求景澄的意见,“或许,你还有补充条款?”
“果然是约法‘三’章。”景澄点头,撑着冰凉的岛台站直了。硬邦邦的大理石像极了变作监狱长的哥哥,因此,她拿爪子泄愤般用力按了下。
贺明霁端坐在对面,手指又悄然勾过白色瓷杯,虎口的血痕隐没在杯身后。
景澄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贺明霁无情的俊脸上:“哥哥,我的补充是,以上要求,我都不接受。”
开什么玩笑。说是和她商量,规矩却提前定下了一二三条。
心里最后一丝不自在也消散,她自认是独立的成年人,无需兄长再代行监护权。
既然谈不妥,景澄扭头就打算上楼走人。先打个电话给青旅的老板娘,不要把她的行李给过来取东西的人,然后拨给妈妈,她可以自己……
嘭——
左脚踩着右脚的裤腿,188的男人穿的睡衣并不体谅她四肢的尺寸,景澄怒中无心,就这么摔跪在地上。
还好有地毯铺在楼梯口,不至于撞伤她金子般的膝盖。痛意传导,景澄悲从中来,紧紧攥住一把毛茸茸生闷气。
贺明霁闻声就要过来,但景澄已经迅速地爬了起来,她将腰背绷得笔直,圆润的后脑勺上写满独立自强。
贺明霁弯起唇角,又很快掩住,适当展露出关心:“没事吧?家里其实有电梯,在客厅。”
“谢谢哥哥。”
景澄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比了个国际通用的友好手势。
贺明霁挑眉:“……”
脾气一会儿软一会儿冲,合着还是个鸳鸯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