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他短暂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刻之一了吧。
源姬又与二人寒暄了一番,便携着龙环草离去,许下隔日相见。
陈一还在原地呜呜然,眼中满是不舍。
墨守尘却眸色微深,回忆着源姬的说辞,心中生疑。
昨日发现寿庆,但凡再晚一刻,人就没了。不仅如此,寿庆还被人下过毒,只是他体质特殊,对大多数毒药都免疫,不然昨日必死无疑。
源姬明显是下了死手。
再者,源姬此行,与其说是为了见儿子,更像是专程为了寻找龙环草而来。对陈一所流露出的情感,未免太过敷衍。
墨守尘被人搂着进到御书房腻歪,看陈一亢奋的模样,不再多说。
摄政王之死来得突然,因为墨守尘来得巧,强闯王府成了好心相救。只是巧也不巧,救人不成,倒是发现了他谋逆的证据。
于是墨守尘下令追捕刺客的同时,又昭告天下慕容云的罪行,虎符在暗格中找到,对抗匈奴,似乎已然势在必得。
因着源姬的身份,以及带来的一系列益处,墨守尘对源姬的敌意暂时减轻,不过依旧是心头的一根荆刺。但由于小皇帝正开心着,他也只能暂且作罢。
“后日母妃就要来,我要将太华宫给收拾出来供母妃居住。”陈一抱着墨守尘胳膊娇嗔道,像只亢奋的大猫。
太华宫是前朝太后之所。新朝皇后短命,两代都断在了皇帝退位之前,所以太华宫迄今一直空着,陈一爱母心切,自是想让母亲赶快住进这象征身份的居所。
墨守尘合上了眼,轻轻抚摸着陈一精壮的脊背,似是勾引,但小皇帝有进一步的需求的时候,他却不再迎合,只是轻轻抚摸着。
他还是不放心———
边疆告急,朱家军阵法连连被破,一时间竟让蛮夷占了一城。
虎符在手,墨守尘自是调度军队增援。
军队调度比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预想的反叛几近于无,除了那几支慕容云的心腹之兵。
但是一股极大的危机感在心中蔓延,看着自己拟定下的战略图,他沉思不断,却也难以消除那份不安。
“督主,您真就让源姬住进那太华宫了?”左昌徳忧虑道。
小皇帝没见过源姬风光的模样,他们可见过啊。
这源姬简直就是个毒种!天生就来来天下索命的妖精!
且不说在朝时的□□,只说她蛊惑老皇帝杀忠臣,虐良人的可恶行径,也足够让任何人产生畏惧了。
更何况此女不仅手段毒辣,武力还深不可测,估计墨守尘和慕容云加起来,都难以招架。
墨守尘对此倒没有太大的表示,他轻抿一口热茶,垂眸训道:“小一的母妃自是本督的母妃,住进太华宫,本督不应高兴才是么?”
这话一说,直噎的左昌徳说不出话来,傻站在原地干跺脚。
墨守尘则是继续静静翻看着眼前的战略图。
左昌徳说的没错,源姬的确是目前的心头大患。此人喜怒无常,行事诡异,照现在边疆的势头,他甚至敢猜测源姬正帮戎贞做事。
只是敌人越是厉害,他们便越应该小心。
刚刚左昌徳的直言不讳…….
墨守尘看着因屋顶蚕丝被扯动而在案沿一处角落留下的漆迹,挑眉不语。
刚刚左昌徳的直言不讳,便已经惊觉了暗处的敌人。
源姬刚刚一直在上面。
不过墨守尘猜测她来不是为了偷听他们,而是为了自己手中这份自己众心腹拟定的战略图。
捻起蚕丝,一小段涂漆在他的手指留下浅褐色的痕迹。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过这样危险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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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姬住进太华宫的事情并没有张扬,宫人们也只是知道有一妙龄女子住了进去,其余缘由一概不知。
边疆战况不好,饶是陈一再思母心切,也只能晚上去看看,平日里跟着墨守尘等人坐在御书房,一坐就是一整天。
狼孩因为极高深的武力暂时划进了墨守尘的旗帜之下,虽不得旁听,但有需要他的事情时,也有进出御书房的权力。
“陛下,谢家军乃是成败之关键,慕容云阴险狡诈,指不定在军队里遭了多少乌龙,到时候一旦作为边疆主力,恐有灾难啊。”刘长盈皱眉道。
许是被愁的,刘长盈原本一头青丝已经冒出了银色,就连胡子也一直没有修整而长了出来。不过好在人长的清秀,如此邋遢也能称上“美髯公”一名。
刘长盈多次提醒墨守尘,可是墨守尘一直闭目不言,拿着慕容云的军队左右调动,甚至把朱家军后撤到了南云关,一个距离主战场两百里开外的小城。
墨守尘不放在心上,刘长盈只好拿出来让陈一定夺定夺。
他对陈一尚抱着几分希望。
左昌徳在一旁,也是蹙眉看向陈一与墨守尘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