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月,远山子几乎每日都要劝导温脉回到谢蔚身边,千言万语,情真意切。
“你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呢?”一瓣桃花从窗口飘入屋内,稳稳落于茶杯之中,激起片片涟漪。
温脉将视线从茶水转到远山子脸上,神情自若,浅淡一笑“远山子,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远山子皱眉“什么?”
“我想了许久,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缘字可以解释的。”
起风了,桃花枝上满风铃,琳琅作响。远山子的叹息似乎也被吹散了,只留下一句很轻很轻的“皆因与我。”
一卷画轴在温脉眼前展开,画中的景象是《天意》的美满结局。新皇携皇后共步朝堂,普天同庆之日,唯有一人自刎于牢狱之中,那人一袭白衣,挥剑之姿肆意潇洒,鲜血染红了衣衫,他说“母亲,我想回家。”
远山子摇摇头“我本是天道使者,因不满这般结局试图修改结局被主神惩罚,主神与我定下赌约,如若百次之内我能改变结局,便不再惩戒我,如若不能……则魂飞魄散。”
他轻轻一挥,卷轴上的画面再次变幻,原主莫脉把浑身是血的谢蔚捡回了家,那时的谢蔚只有十六岁,敏感孤僻,面对莫脉的善意第一反应是厌恶和无措,于是他用了最直接的办法——杀死原主。
“我本意是想把属于谢轩的剧情强加在他身上,可是我忘了两个人的经历与性格本身就是天差地别。”
“第二次,我改变了男女主相遇那段剧情。”场景再次变幻,谢蔚救下落水的阮梓秣,相同的说辞,相同的赠玉佩情节。这一次谢蔚收下了那块玉佩,把丞相府收入囊中。在之后自然是郎子佳人结为眷侣,皇帝为其赐婚。” 即使谢轩突然在婚宴上发难,但一切终了后,三书六聘,拜堂成亲。
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这恩爱两不疑的画面着实刺痛了温脉的眼。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谢蔚竟然会在新婚之夜杀死自己的发妻。那时皇位对他来说已是囊中之物,皇帝病重在塌,他一人提剑斩断仇恨牵绊。最后提着一壶桃花酿,死在那片桃花林的小小坟包处。
远山子无奈叹气“我试过很多次办法,改变重要剧情节点,可无论如何都是死局。”
都说落子无悔,可若是重来千万次都是死局又该何解。
“第五十四次我想或许有另外的破局之法,不必拘泥于剧情本身,于是我捏造了一位新角色。”
画面流转,丞相次女阮有渔几乎参与了谢蔚的整个人生。少女明媚灵动,有着数不清的鬼点子,会在谢蔚受到宫人欺负时,拿小石子为其报仇。谢蔚母亲去世时,她刚刚掉了牙齿,口齿含糊的安慰谢蔚。长大之后会同谢蔚一起去祭拜母亲,一同面对朝堂的压力,她像一位破局人,把谢蔚拉离了那片泥泞沼泽。可是,仇恨终了后,谢蔚还是死了,自刎于孤雪之中,他说“那些温情太虚伪了,留不下决心赴死之人。”
温热的水滴落在温脉手背,灼伤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好痛……
“在此之后,我试着添加了不同的新角色,可结果无一例外……你怎么哭了?”
为什么哭?
为什么心脏疼痛难忍?
温脉艰难的调整自己呼吸“那……我是第多少次?”
远山子一顿“第百次,是最后也是唯一可能的解局人。剧情已经因为你而改变了,如果你一直逃避,那一切都会回归原有轨迹。”
温脉没有想过这点,他以前从未相信过谢蔚爱他,两人之间的利益总是大过于真情的,可或许他一直都知道谢蔚爱他,只不过心盲眼盲,骗过了自己。
“我要走了,去寻我亡夫。”
“等一下,你灵魂遭受过两次重创,现如今魂魄不稳,这是固魂锁,一定要时刻带着。还有若再有一次,那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红色温玉打造而成的平安锁被一截红绳穿连,系在温脉的手腕上。
少年折走了一枝桃花,落得满地潋滟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