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面是谢之燕做的,裴淳一顿。
还未来得及说话,屋外便吵嚷起来。
“世子,您不能进,这不合规矩啊!”
“让开!冯二娘子是在这公主府走失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几个脑袋够赔?”
裴淳听得真切,这是裴钰的声音。
不过听这动静,大抵是喝了不少。晃晃悠悠的,快把门磕坏了。
“嘶——”
裴淳随声而动,侧方窗户竟被划出一个口子来。裴钰正死死盯着她。
“好啊你!竟敢将冯二娘子私藏起来!”他双眼因醉酒而变得迷离,却也并非瞎了。
他指着裴淳,从腰间拔剑欲破门而入。
裴淳无奈放下手中的面,瞥了眼谢之燕:“再煮一碗。”
说罢,从身后床帐旁取了剑,紧接着推门而出。
裴钰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她身上。她嫌恶地往一旁避开,剑身却抵在他颈边。
裴钰虽醉了,可也不会被一个女子随随便便擒住。他一掌向她胸口拍去,一剑击向她腹部。
裴淳身姿矫健,只是轻轻一躲,便叫他落了空。
“淳儿妹妹,可不要再将你钰儿哥哥当做孩童戏弄了。”他吐气时,全是酒在腹中发酵了的味道,叫裴淳莫名恶心。
她知道,裴钰是在说儿时在宫中的那桩事。
裴钰总是记恨她的,毕竟叫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叫一个小丫头戏弄了,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
“钰儿哥哥是还在气我?”
此话一落,那柄冷剑便落到了裴淳肩上,正对着她的喉管。
男人阴冷道:“妹妹惯会装傻充愣,想必当初拓跋家那小子也是这么被你骗到的吧?”
他伸出两指在她脖颈处摩挲:“你这样的祸害要是留着,不知道要坑害多少小郎君了。”
“不如,我为民除害如何啊?”他冷不丁笑起来。
裴淳知道他只是在吓唬她,他做不出来的。
裴钰就是个怂包,戕害当朝公主,就是借他八个胆也不敢肆意妄为。
裴淳不退反进,“哥哥,你饶了我罢,妹妹再不敢戏弄你了。”
说罢将手中的剑一扔,朝他一笑:“淳儿错了,淳儿不敢与哥哥针锋相对。”
而后作一副可怜装,玉手搭上他的双肩,好似在求饶,可却看不到半分慌张的神色。
裴钰神情异动,分明他才是进攻者,此刻却落了下乘。不由地往后撤步,被逼到墙角。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他恍神过来,转而掐住她的脖子。
在后方看戏许久的谢之燕悄然走到二人身边,眼神意味不明。
他淡淡道:“殿下,臣煮面去了。”
裴钰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不禁想到六年前。谢之燕果然还是那般软弱。
“这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驸马一般的软柿子了,连自家娘子被人擒住了都不敢作声,滑天下之大稽。”
谢之燕却朝他作揖,“世子说的是,谢某不堪重用。若公主没了,谢某自当陪葬,这世上再无倚仗。”
他刻意伏低做小,却在裴钰松懈之时,与裴淳相视半刻。
双袖轻碰一瞬,而后离去。
裴钰没了兴致,却也始终不肯松手。
“淳儿妹妹找的好驸马啊,将你扔下不管独自跑了。你小时候为了他这样对付我,值当吗?”
说着,他将人往里推,轻声吐气:“哥哥小时候可是很喜欢妹妹的。”
裴淳只觉厌恶,抬手一瞬,从袖中落出一把匕首来。那是方才谢之燕递给她的。
刀光闪烁,耳边哀鸣。
裴钰捂住脖颈,鲜血却仍汩汩往外涌着。
而裴淳已然挣脱开来,离他一尺远,轻缓吐出两个字来:“畜生。”
冯二娘子要是真落入他手,怕是没有好下场。
“裴淳!你竟敢伤我!”显然,经此一遭,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
裴淳却径自去开门,屋外除了几个吓破胆的宫人,还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面呢?”裴淳问他。
谢之燕僵笑两声,“等会儿去做。”
“驸马就是这样看戏的?”她双手抱臂,瞥了眼屋内的那人,“钰儿哥哥,我们屋里可没有处理伤口的药物,你若还不回府找大夫,怕是要留疤。”
裴钰自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只是裴淳说到了他的痛处。他只好捂着伤口,狼狈走到门口。
“我是因亲王府的嫡子,你的亲堂兄!你这样算计我,就不怕我爹告到陛下面前吗?”
裴淳讪笑,拂了拂袖,指着谢之燕道:“找他,匕首是他的。淳儿手无缚鸡之力,一介弱女子如何伤得了你?”
言外之意便是,你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反而是哥哥你,你谎报冯二娘子是先行回了府,可若是明日冯大人酒醒后发现女儿并不在府内,你说咱俩谁的嫌疑更大?”
裴钰自知理亏,他平日里便谎话连篇,说出去无人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