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在都城偏远地,路途遥远,林廓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靠在孙夫子肩上险些睡着时被孙夫子一巴掌拍醒了。
孙夫子半点不掩嫌弃地道:“别靠在我肩上睡,烦。”
“哦哦。”林廓也不敢靠在易慎肩上睡觉,半梦半醒间只能歪歪身子靠在车上。一个颠簸,他头撞在车上。“砰”的一声,听起来就疼,即使这样,林廓揉了揉头都未醒。
不过,他应是察觉到靠着那处不舒服,又一歪身子,靠在孙夫子肩上。
孙夫子闭着眼睛忍了忍,没将他推开,谁知,林廓变本加厉地将他胳膊抱在怀中。孙夫子终于忍无可忍,将胳膊从林廓怀中抽出后转头问易慎:“我家真有这么远吗?”
易慎手中拿着从巫祁发间摘下来的花,瞥一眼熟睡的林廓,道:“还好。”
孙夫子指着林廓,压低声音道:“那他怎么睡成这样!!”
易慎道:“敛时爱睡觉。”
孙夫子呼出一口气,强忍着靠在他肩上熟睡的林廓,瞥了一眼易慎手中的花,道:“圣上还什么都未安排,花枯了,你也不见得能见到小七。”
易慎道:“我会想她。”
“少在这伤春悲秋,你在我家不愁吃不愁穿,我还不要你钱,你去哪找这样的好事啊。”孙夫子叹一口气,看了一眼易慎,又看了一眼林廓,“你们两个来了,家里的菜也不知道还够不够,不够的话还得出去买,算了,还是先买点菜吧,省得你们两个吃不饱。”
说完,他掀开车帘,见正好走到菜场,先是道:“停车。”而后,一巴掌拍在林廓背上,道:“醒醒!”
林廓被那一巴掌拍醒后还有些迷糊,坐直身子道:“到了?”
“没,下来买菜。”孙夫子道。
两人跟着孙夫子下了车。
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对面而来的马车恰巧能过,林廓刚一下车见菜场之景,便睁大了眼睛。
男女老少都戴着头巾,坐在小小的木凳上闲聊。他们身着粗布麻衣,衣衫也不显洁净,裙角上还有着洗不干净的土痕。
似是多次将土蹭在那处,洗也洗不干净,索性不洗了。
他们在地上铺一块布,每个人的布都大小不一、颜色各异,远远望去,像是未见过虹彩的稚童所画出的虹彩,而那虹彩上却是摆放整齐的瓜果蔬菜。有些精细的人不仅会将菜里藏的泥土甩干净,还会按照大小长短排列。
距离自己近的是有些干瘪的菜,距离道路近、让买菜的人一眼看到的却是刚从刚地里摘下的新鲜蔬菜。
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必走近,只看着这情景,也能闻到蔬菜混合着泥土的香气。
林廓从未见过这场景,府中买菜也是专门的小厮和婢女去,唯有一次去买菜,也是琅月楼初建时,他和易慎跟着易幄去选菜和定菜。但那时,众人也是恭恭敬敬地,将菜放在托盘上供易幄查看,易幄当时有些不满,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林廓记得,那一日,易幄是没有订菜的。
“孙夫子!!又来买菜啊?快看看,我早上刚从地里摘的菜!!”一人见了孙夫子,立即挥手喊道。
其余人见孙夫子来了,停下闲聊,或站或坐地向孙夫子挥手。
孙夫子领着易慎和林廓向前,笑着蹲下身,熟稔地拿起一捆用红绳捆好的菠菜,跟他们闲聊道:“这几日,天挺好啊。”
一女子笑着道:“是啊是啊,就是因天好,我女儿非要喝一碗冷甜水,我不敢让她喝,怕她夜里肚子疼。哎,夫子,你说这天这么热,她能喝一碗冷甜水吗?”
孙夫子道:“能,喝一碗没事,天天喝就不行咯。”
听惯了孙夫子骂人,陡然听到孙夫子这样说话,林廓浑身不习惯,不自觉地打一寒颤,对易慎小声嘟囔道:“要不然让孙夫子骂我两句吧……”说着说着,他又道:“不行了,感觉我们两个站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傻子。”
话音刚落,他蹲下身,学着孙夫子的样子拿起一根胡萝卜,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哎呀!小公子!你要什么我给你拿,快站起来,蹭上土了!!”
他们两人衣衫洁净,与这里格格不入,尤其是易慎,今日还穿着浅衣,且,单看这两人的衣衫料子,也知价格不菲。
林廓拿着那根胡萝卜道:“没事。”
孙夫子道:“没那么娇贵,蹭上土洗洗就行,他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那人又道:“夫子,你身后的两个公子一个比一个俊俏,难不成,是你前几年的学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