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慎又在巫祁房中睡了一夜,两人次日起身去辞紫阁,一转角,正巧碰上巫山云和祁孔。
巫祁和父母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巫祁没料到他们两人今日竟然早起了,巫山云和祁孔没料到易慎昨夜竟然留宿府上,且,看样子,易慎应是留宿在巫祁房中。
“伯父伯母,早上安好。”易慎道。
“好。”祁孔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笑眯眯道,“你们这是去辞紫阁还是月堕营?”
“早上去辞紫阁,午后去月堕营,晚上我送巫祁回来。”易慎答。
巫山云琢磨着“回来”这两个字,心中稍微舒坦了些,不过也只是稍微舒坦些而已。任谁大早上见到一男子从自己宝贝闺女房间出来,应都不会舒坦,哪怕那男子是巫山云从小看着长大的易慎,他心中也不畅快。
巫祁自然看出自己父亲不高兴,揽着巫山云的胳膊,边晃边道:“爹爹,爹爹,你要不要猜一下我会送给你什么生辰礼啊?”
她对巫山云撒娇时,总要喊“爹爹,爹爹”。
每当这时,巫山云就无可奈何。这时也不例外,他耷拉着一张脸道:“还记得三日后是我生辰啊。”
“当然了,我生辰礼都准备好了!”
见巫山云还不满意,祁孔轻啧了一声,瞪了巫山云一眼,劝他收敛些。她对巫祁和易慎道:“赶紧去辞紫阁吧,去晚了,又要被夫子骂了。”
“那我们先走了。”巫祁道。
“伯父伯母,告辞。”易慎道。
易慎在巫府有新衣衫,这些新衣衫有些是巫祁买的,有些是他和巫祁一起买的。今日他穿的这件广袖暗水纹碧城衣衫就是巫祁买的。
他今日是初次穿。
当时巫祁决定买这件衣衫,倒不是因那人说什么走动时衣衫如水波流动,而是在场的男子竟然无一人敢买。
一是因价钱高,二是因常人难以驾驭这衣衫,那人看一眼便道:“你穿不了,买了也只能放在家里吃灰。”
无论在场的男子花多少银子,那人就是不卖,连试披一下都不行。
巫祁起了兴趣,对那人道:“我买了。”
那人好笑道:“你也穿不了。”
“那我也要买。”巫祁道,“我穿不了,有人能穿得了。你这衣衫穿在他身上,那才是真正的‘衣靠人穿’。”
“行,那你且跟我说说,那人大致是何种身材。”
巫祁周围有一圈人,皆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她,在等她说出那究竟是何种好身材的男人。
巫祁垂眼,想了想,而后抬眸笑道:“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有认出巫祁的人纷纷问她说的是不是易三公子易慎,巫祁笑而不答,只问那人:“你卖不卖?”
那人道:“卖,一分不少地卖。”
如今,易慎穿上这衣衫,腰间松一分便显邋遢,肩膀窄一分便显局促,衣衫长也正正好。他行走于朝阳间,暗纹如水波流动。
祁孔道:“惟崇今日穿的衣衫真好看。”
巫山云不以为然。
祁孔知他心中不畅快,幽幽开口道:“都城刘家的女儿吵着闹着要嫁给深山老林中的屠夫,父母不同意,她正在闹绝食。”
深山老林,还是屠夫……
父母怎会同意?
与刘家的女儿相比,巫祁真省心乖巧。
与深山的屠夫相比,易慎再合适不过。
祁孔道:“你再怎么看不上惟崇,觉得惟崇配不上小七,你也得承认,就易府距巫府的距离而言,易慎是最好的郎君。”
巫祁和易慎早已走远,巫山云连巫祁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他叹口气道:“我知道,但小七那么喜欢易慎,我怕易慎对她不好,往后不爱她。”
“这你倒不用担心。”祁孔道:“即使你、我和惟崇多爱小七,在这世上,最爱她的人都应是她自己。”
“这是我一直都在教给小七的东西。”
在这世上,最爱她的人应是她自己才对,无论他们有多爱她。
而她,完成得很好。
辞紫阁今日也没什么大事,宁循绪都按时来了,还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孙夫子没来,众人欢呼雀跃而已。
孙夫子没来,众夫子齐齐上阵也压不住这群兔崽子,索性让这群兔崽子去游玩了,不过这可不是白游玩的,每人都要作诗一首。
众人如野马脱缰般往外走,李兼面露难色地走在巫祁身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廓道:“士寻,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李兼看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凑近他们小声道:“我昨夜听我母亲说,赵朗赵大人死在狱中,有一位叫翩翩的姑娘也死了,还有,周府有一仆从,也死在狱中了。”